轻巧地爬上三人环抱的古树,轻声拨开繁密的枝叶,余望云没敢离得太近,惊人的灵觉辅以敏锐的视力,也清晰地知晓十数丈外,发生的事情。
“莫要再跑了,有什么用呢?”
说话的是在山顶上叫嚣的男子,看上去未及弱冠的年纪,表情透露着轻蔑。
站在他另一边的是模样要年轻许多的少年,裤脚卷的老高,怀里抱着一条硕大的活蹦乱跳的鱼,头发身上也湿漉漉的,不知是汗水还是鱼身上的溪水。
“你怎如此蛮不讲理!”抱着鱼的少年气喘吁吁,气愤地质问。
听到这话,对面那人却笑了,脸上的神情更加鄙夷:“讲理?拳头大的就是理!你家大人未曾与你讲过修仙路的弱肉强食?”
说到这他又啐了一口:“也不知是哪来的野小子,徒手就把鱼抓来。剑宗不适合你,老实点把鱼交出来,早早放弃回家捕鱼去吧!”
“做梦!”
抱着鱼的少年又是转身就跑,可这一次对方没有给他逃跑的机会,还未等自己完全转过身来,对方那身影已经闪现至自己面前。
他一手向少年怀里的大鱼抢去,一手要拽开他紧扣的臂膀。可少年哪肯轻易就范,侧身挣扎,竟一口像搭上鱼尾的手咬去。
“啊!”
那人吃痛,夺过手来,狠狠一脚踹在少年侧过来的后背上。
抢鱼的那人显然是已经有些根基在身的,抛开年龄的差距,这一脚的力道也远胜于常人。
抱着鱼的少年吃痛,踉跄着被踹翻在地,怀里的鱼也再没能抱住,扑腾着落在了远处。
余望云眯着眼,感受到一丝极其微弱的异样,落在地上的鱼儿离了水已经不知多久,却依旧活蹦乱跳,他感受到从这每一次蹦跃中散发出的气息,恍然大悟。这第一关所说的活物,其实就是这些蕴含着一丝特殊的灵气的生物,它们隐藏得极深,或许只有在活动时才会将自身的气息散发出去分毫,灵觉敏锐的人方可捕捉到些许踪迹。
只是不知那少年,到底是如自己一般灵觉超凡,还是运气使然。
再看那年长些的抢夺者,一步越过倒在地上的少年,伸手便将鱼儿捞进自己怀里,滑腻的鱼鳞让他几近脱手,蹦跶了好几次才将鱼儿死死勒进胸前。
“妈的!剑宗的鱼也这么大劲儿!那混小子怎么抱着显得一点也不费力!”
看着倒在地上的少年,他开口骂道,又上前踢了他一脚。
怎料,那趴在地上的少年突然双手擒住踢向自己腹部的脚腕,在夺鱼人目瞪口呆的表情下,双手猛一扭转,使上了全身的力气,只听一声惨叫,那人也身体失衡,怀里的鱼也挣脱而去,又落到地上。
“妈的!混小子!”
他迅速地翻起身来,可尝试站立的动作,令他痛的面目狰狞,那小子几乎是拧住了关节最薄弱的一点,在那千钧一发的关头,竟然又另一只手卡住自己的踝骨,像拧毛巾一样想将自己的右脚废掉。
若不是最后已有筑基的修为,定然已经阴沟里翻船。
他想到这,眼神愈加阴狠,已经全然忘记,是自己得了鱼还要上前羞辱,才给了少年可乘之机。抬起头来,那趴在地上的少年早已起身,抱起远处在地上活蹦乱跳的鱼就闷头向前逃走。
而他来的方向,正是余望云藏身的大树。
“妈的!出师不利!”抢劫失败的看着少年隐在林中的身影,只能无济于事地叫骂着。
而余望云看了看坐在地上捂着脚踝的那位,又看着从自己树下远去的少年,略一思索,决定尾随少年而去,看看他是否还能找到其他有灵气的活物。
就在余望云离去后不久,方才争执的地方,又上演起新的争夺。
“喂!你们想干什么?”
“老子可是…”
“草!让你知道知道不是人多就能…”
“别打了哥!真别打了!我啥也没找着,我就是一小瘸子!”
……
跟随抱着鱼的少年走了很长一段,可那少年没有丝毫停留,一路七拐八绕,竟然带着余望云临近的溪边。耳边传来隐隐约约的流水声,正当余望云怀疑自己是否暴露了,突然,那少年一个转身向自己扔来一个打磨锋利的石块,穿过丛丛叠叠的灌木,竟然也差点击中余望云。
“果然……”
余望云举起双手,刚想现身出来表示自己没有恶意,可是却看那少年瞬间加速,朝着河流的方向狂奔,余望云在他身后叫喊:“等等啊,我没有恶意!”
可那少年刚刚经历过一次弱肉强食的教训,哪里相信余望云这一个跟了自己一路的陌生人的坦白。他狂奔到河边,毫不犹豫地竟然抱着鱼就跳了下去。
这灵溪不论是向上还是向下游,都有不同的阻力,一个需克服山势,一个需克服逆流,可少年入水之后,竟然眨眼间就不见了踪影,余望云这个旱鸭子也只能一声哀叹,只怪自己的行为,着实令人戒备。
失去了请教的对象,余望云的猜测依旧只是猜测,未能得到验证。
“所需寻找的活物,是全都在这溪里的鱼,还是亦有别的飞禽走兽?”
得不到验证,余望云只能以最稳妥的方法来尝试。
捕鱼!
他沿着着逆势而上的灵溪河边,向着山上边走边以自己的灵觉感应天地间是否有突兀怪异的波动,这番尝试,让他又有了早些时日,在余府大院中,捕捉风灵的感受。
潺潺的溪流与河岸边碰撞,风吹落几篇绿叶飘向水面,一切都静谧自然,又在余望云的感应中清晰作响。
“倏——”
像是吹响叶片的声音闪过,余望云猛然睁开双眼:“找到了!”
这灵物一经发现,就再也难逃出余望云的感应,在他那特殊的视界中,似乎又一缕飘在空中,牵引着指向某处若隐若现的丝线,余望云循着轨迹大步狂奔。
“就是这!”
灵气丝线的终点没有落向溪中,而是在溪水不远处的一从野草堆旁,余望云心中的猜测有了答案,活物并不只是在溪水中的鱼儿。
他蹑手蹑脚地来到那野草堆旁,草丛微微颤动,却没有什么动物的叫声。
“唰!”
突施冷箭扒开草丛的余望云看着草丛里的景象,右边的眉毛一阵跳动,淡疼的感觉涌上心头。
“这踏马的不还是一条鱼嘛!”
余望云恨恨地一把捞起躺在地上的小小鳑鲏,和之前的那个少年怀里的鱼一样,这条不足手掌大小的鱼儿,虽然不知为何躺在岸上,依旧充满活力地跳动着!
余望云把这小小的鳑鲏握进手里:“啥啊这是!跳跳糖啊!”
吐槽归吐槽,大小也不算是空军,余望云揣好自己的鱼获,调整好心态,继续向溪流上方走去。
“又来了!比方才强烈的多!”
还没等他迈出去两步,一缕强烈的波动野蛮地闯进他的感应。
“这次肯定是个大家伙!”
灵觉中引导着的方向是向着密林深处,但这次余望云走了许久,却再没能感应到新的波动,仿佛刚才只是幻觉,正当他以为自己快要丢失了方向,波动又一次传来,而且就在自己身边!
余望云扒开右手边不远处的一处小石堆,没有发现任何活物,可方才的波动的确指向此地,他只犹豫了一刹,动起手来挖土。
“这……”
足足向下挖了得有半臂深,眼前的景象又一次令余望云傻了眼。
“人参…也算活物?”
一颗根部肥大,形若纺锤,形态像极了人的四肢的一棵巨大野山参就静静地躺在面前。余望云想起前世家乡的传说,这民间敬称黄精,神草的人参,常被人见到头带红巾,一触及跑。
“甭管是不是,拿着总没错。大不了带你回去,哪天给爹煲汤补补……”
余望云如此想着,伸出手就要拿起这颗躺在坑里的活人参。
“铃铃铃!!”
指尖将要触碰到它的瞬间,余望云的灵觉中突然激荡起一阵异常躁烈的波动,简直像在脑海中响起警铃,余望云一阵恍惚,再回过神来,坑里哪还有人参的踪影!
“靠!竟然真是个活的!”
余望云赶紧站起身来,左右环绕,灵觉发挥到极致,突然,身后一抹淡淡的黄色踪影闪过,是那老山参的踪迹!
“这一个顶一百条小破鱼!”余望云也顾不得其他,哪里肯让到手的老山参跑掉,迈开腿就要向前追去。
“大哥!就是这儿!”
“是啊大哥!肯定是这儿!我方才也觉察到了!一定是个大家伙!”
几声吵嚷传来,余望云皱起眉头暗道不好,方才老山参剧烈的波动,肯定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前面那小子,灵物可是到了你的手里?”
果然,身后响起了余望云非常不希望听到的声音,怀璧其罪的他果然被人误会,一场交涉在所难免。他只得暂且放下对老山参的追逐,缓缓转过身来,看到了以一个胖子为首的一行三人,正面色不善地向自己逼近。
“我大哥问你话呢!”
“就是你小子把好处都私吞了吧!”
余望云虚着眼,开口说道:“你们几个,一副恶人龙套的发言,真的没问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