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与淮发丝染上霞光,眼眸如墨,身形高瘦,精致到完美的五官像是上帝偏爱的宠儿。
苏绵绵看着他,对于西方神话故事里的恶魔有了具化的印象。
她微抿唇,从地上爬起来。
校服裙摆下,膝盖青青紫紫的淤血暴露无遗。
谢与淮歪头,凝着无声抵抗的苏绵绵。
“不说话?”
他若有所思地点头,将视线锁定在苏绵绵身后的许秀清身上。
“苏绵绵,本来今天只想解决掉你的。既然有人要送上门来,那就一起解决了吧。”
苏绵绵警铃大作,惊疑不定。
“解决”,是什么意思?
别人提及这个词汇,她不会联想到死亡,但从谢与淮口中说出来......
她下意识地护住许秀清,竭力稳住情绪:“你想做什么?”
谢与淮笑了:“你的存在太碍事了啊。”
苏绵绵心一颤,被冷风吹得浑身发抖。
她牵强地扯出笑容:“秀清,不会,不会碍着你们的。你们放她回家,可以吗?”
谢与淮笑意更浓:“放她回家?你这么着急她啊?”
教室前,标志着金融二班班牌下,苏绵绵跪在了地上。
她近乎匍匐在地,恳切地哀求:“求你,让秀清回家。”
许秀清不明所以。
她拉住苏绵绵,攥着少女的手想将她拖起来。
“绵绵,你何至于这么求他?他还能杀了我们不成?”
谢与淮眼神陡然变得凌厉。
他烦躁地摆手,李景立马上前把地上瘦弱的只剩下骨头的少女扛了起来。
许秀清被包围在男生中央,推搡着前进。
教学楼下停了两辆面包车。
李景把苏绵绵丢进后备箱。许秀清挣扎着想要冲上去,被金海英攥住了头发。
“小结巴,跟着你那个暴发户的父亲提升了阶级,还把自己的身份放的这么低贱,整天跟一个底层人混迹在一起?真是不知好歹。”
许秀清头皮疼的发麻。
她眼泪一瞬掉落,伸手想要去拍打金海英。
“你放开我,你们这是违法的。”
韩嘉熙和朴宝珍上前,一人抓着许秀清的一只胳膊,把她押上了面包车。
谢与淮坐在副驾驶。
他解锁手机,给自己的心爱之人分享着天空的绚烂。
【糖糖,今天的天空也好美啊。】
只是盯着棉花糖三个字,他就抑制不住的开心,胸腔中被幸福填的满满当当。
过了今天后,在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他罪恶的证据。
他心情大好,连带着对许秀清的大放厥词也没有着急惩罚。
“谢与淮,你真不是东西!”
“谢与淮,你就是个魔鬼,你要带我们去哪里?”
“谢与淮,你敢绑架我,我爸爸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
后备箱内,苏绵绵蜷缩在黑暗中。
她闭上双眼,眼泪滑落。
雪白的皓腕摸索着碰到一个锋利的刃面。
昏暗的环境内,苏绵绵看不清是什么东西。
她咬唇,狠狠地划开手腕。
鲜血涌出,她将手腕抵在后备箱的缝隙处。
刺眼的血色顺着缝隙流淌出后备箱,滴落在公路处。
她一个人陷入泥潭就够了,绝不能再拉上许秀清。
鲜血淌落一地,惊动了后面的车辆。
几辆车联合驱动把面包车逼停。
李景摇下车窗。
一个壮实的中年男人指着后面一滩血迹:“你们是不是绑人了?”
男人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姑娘,看着像是男人的女儿。
小姑娘怯生生地缩在他身后。
许秀清慌忙大喊:“叔叔,救我们!”
金海英死死地捂住她的嘴,凶狠地瞪着她。
苏绵绵面色发白,全身无力。
她拍打着后备箱,拼尽全力哭喊:“救救我们!我的奶奶还在等我回家。”
男人脸色一变。
更多的人围了上来,对着李景指指点点。
“人贩子现在这么光明正大。绑了人都直接上公路了。”
“就这,还要天天催我们生孩子。根本不保障人的生命安全。”
“赶紧把后备箱打开!”
“把后备箱打开!”
“再不打开,我们就报警了。”
李景犹豫着,看向谢与淮。
谢与淮无所谓耸肩。
人群中,女生们拿出手机拨通报警电话,还有些女生们拿出手机录视频或者直播。
警察很快就来了。
他们盯着血迹面色严肃。
“里面的人,迅速打开后备箱。”
李景将车窗摇的更下,暴露出谢与淮的侧脸。
警察吓得一个激灵,慌忙将车窗堵得严严实实,确保围观的人拍不到谢家继承人分毫。
“原,原来是谢小少爷啊。”
谢与淮没说话,从抽屉里拿出一沓钞票,扔了出去。
警察点头哈腰的笑着,把钞票藏在了荷包里。
“我们这就给谢少爷您开路。”
谢与淮终于应了一声:“嗯。”
警察出面驱散群众,面包车继续驶动。
苏绵绵捂着嘴,强迫自己不要在这个时候哭出声。
也不知道行驶了多久,车终于停了。
后备箱被打开,苏绵绵被攥住手腕扔在地上。
天色渐晚,半边的天空都暗下来。
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废弃的工厂。周遭密林环绕,望不到来时的路。
许秀清一同被押了下来。
她望着眼前的一片,终于明白谢与淮要做什么。
小鹿般的眼睛被惊恐填满。
在二十一世纪的今天,为什么还有人可以这样一手遮天的把人绑走?
金海英满意地笑了。
她挑起许秀清的下巴,阴阳怪气道:
“现在知道怕了?许秀清,我告诉你,你跟着苏绵绵活该你落得这么个下场。你知道我们今天要做什么吗?”
许秀清甩开金海英的手,搀扶起瘫软在地上的少女。
“我和绵绵交朋友不是错,错的是你们。”
韩嘉熙恶狠狠地扇了她一巴掌:“还敢嘴硬?都落到这个份上了,不会还以为自己是许氏集团的千金吧?”
苏绵绵强撑起身子站直。
因大量失血,她眼前模糊一片。
借着朦胧的视线,她仔细打量周围的环境。
荒郊野岭,连条水泥路都没有修缮。在这样偏僻的地方,警察找上来都要费很大劲,何况警察还和这群人是一伙的。
苏绵绵咬牙,狠狠推开许秀清。
她面色煞白,顶着许秀清惊诧的目光,语气凶狠: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的什么吗?你根本没有把我当成真正的朋友,只不过是因为觉得我穷酸,可以彰显你自己的身份罢了。你不要挨着我,我真是受够了你的虚伪!”
许秀清眼睛泛红,顿时觉得自己被全世界抛弃。
“我没有,我从来没有这样的想法。”
她明明是为了保护她才来的啊。
苏绵绵不敢去看许秀清的眼睛。
她将许秀清推向金海英,笑的癫狂:
“你们要杀就杀她好了。我无权无势,什么也做不了。你们只要让我闭嘴,我就能闭嘴。许秀清不一样,她是许氏集团的大小姐,她的父亲坐拥矿山,还有石油能源。”
许秀清浑身僵硬,不敢置信地看向苏绵绵。
金海英环住许秀清,韩嘉熙拍手叫好,朴宝珍出声讽刺:
“真不是东西,连自己最好的朋友都能抛弃。秀清啊,瞧我们说什么,这种人,根本不值得同情和可怜,她活该下地狱。这个蠢货可能还不知道,我们针对的只是她而已。怎么样,要不要考虑加入我们?”
苏绵绵低垂着头,松了口气。
她泪眼中迸发出强烈的恨意,冲着许秀清嘶吼:“你算我哪门子朋友?不过也是仗着自己的身份和地位想要来欺负我而已。”
许秀清隐隐地明白了什么。
荷包里手机在震动,应当是管家打来的询问电话。
她抿唇,轻点头。
绵绵是在给她生的机会。
与其两人在这里受困,还不如找到一丝逃离的可能,找来救兵。
金海英笑的更加得意了。
她就是要看到苏绵绵落得众叛亲离的下场。
谢与淮微眯起双眼,忽然出声:“把两个人一起绑进去。”
金海英三人哑然。
朴宝珍大着胆子,小声问:“为,为什么要绑许秀清啊?”
谢与淮扫了一眼朴宝珍,有被蠢到。
朴宝珍立马捂嘴,摇头,表示不会再多嘴了。
李景和四个男生用粗麻绳把两人的手捆了起来。
苏绵绵心一点点跌入谷底。
二人被带进工厂。
工厂里尘土飞扬,四角遍布蜘蛛网,只有一个临时的白炽灯照亮。
天彻底黑了,圆月高挂。
两人被关在同一个小房间里。
外面,能听到几人的讨论声。
“淮哥,我们把她们两个绑过来干什么啊?”
“杀了。”
“啊,啊?淮哥,咱不是不干坏事了吗?”
“苏绵绵太不稳定了。”
李景吓得唇瓣打哆嗦。
他跟着谢与淮打了不少架,杀人还是头一次。
“怕了?”
“没,没有。那为什么还要把许秀清也......”
“许秀清,会给苏绵绵报仇的。这段黑暗的过往就应该永远尘封在土里。”
皎皎月华下,谢与淮笑的痴狂。
冷峻的容颜染上了人世间的情欲。
金海英三人吓得退回到角落。
她们,还从来没有想过杀人。
谢与淮又将视线投向她们:“你们,不会说出去的吧?”
韩嘉熙被吓得噤声,金海英慌忙摆手,眼泪都掉了出来:“不会,不会。”
“你呢?”
谢与淮又问被吓得呆傻的朴宝珍。
“我也不会,我也不会,我也不会的。”
“等一会儿,由你们来杀了她们。”
谢与淮语气随意,眼神淡然,仿若杀人于他而言只不过是家常便饭。
金海英这时候才明白,谢与淮从来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人。
他要让她们手上沾染血腥,再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有人说:“淮哥,那我们,我们能在她们死前玩玩儿她们吗?”
“随意。”
少年们顿时生龙活虎起来。
苏绵绵在学校里是一等一的漂亮,是学生时代人人渴望的大美人。
他们激动地搓手,大着胆子继续问:“淮哥,不然我们先吃个饭?”
谢与淮微皱眉,有些不耐。
以防节外生枝,他做事一向干净利落,但这一次他总有些犹豫。
他闷着声,还是应了:“嗯。”
李景去两公里外买了饭。
昏暗的小房间内,苏绵绵愈发冷静,旁边的许秀清已经开始低低的抽泣。
苏绵绵凝着房间中央内的一抹月光,她抬头,望见了高处的通风口。
通风口狭窄,但她们通过却绰绰有余。
“绵绵,我们是不是要死在这了?”
苏绵绵手腕纤细,挣脱出绳结。
她麻利地解开许秀清的绳结,冷静的可怕。
“不会的。我们都可以活着出去。你等会踩着我的肩膀从那个通风口爬出去。这个通风口约莫有两米高,不过周围都是野草,你摔下去不会骨折的。你出去以后,一定要向前跑,不要回头。等到了安全的地方,再找人来救我。”
许秀清止住哭声,顺着苏绵绵手指的方向望去。
“可是你会遇到危险的。绵绵,我不能留你一个人在这里。或者,你把我留在这里吧。他们要针对的人是你,不是我。我留在这里,不会有事的。”
苏绵绵猛然抓住许秀清的双肩,眼神坚定:
“秀清,你看着我。如果,你不出去,我们两个都会死在这里。这个绳子没有那么长,你没有办法把我拉出来。但是只要你跑出去了,我们就都有希望。秀清,我们不能浪费时间。你一定要出去。”
她太清楚谢与淮的德行了。
如果她跑掉了,许秀清的下场一定非常惨。
苏绵绵走到通风口的墙壁处,蹲下身。
许秀清眼泪不止。
她扶着苏绵绵的头,强忍着惧意,站在了她的肩膀上。
苏绵绵全身无力,身上到处都是伤痕。
她扶着墙,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心里默念着:一定不能再让许秀清因她而受伤。
通风口的高度刚好到达许秀清的肩膀。
许秀清双手抓着墙外的边缘,看到了密林中的小路。
她手肘撑着通风口,身子从狭窄的过道一点点摸索出去。
外面太黑了,黑的望不到下面到底有多高。
她哭出声:“绵绵,外面好黑,我好怕。”
“你必须出去,留在这里只有死。”
苏绵绵手腕处还在渗血。
她抱住许秀清的脚,将人推了出去。
“往前跑,不要回头,一定要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