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以忍受的疼痛从大脑传来,第六律者忍不住开始颤抖尖叫,远比先前沈芙所爆发的力量带来的疼痛可怕,仿佛将身体撕开,由内而外的撕碎律者核心。
在沈芙的领域破碎后,第六律者得以再度与崩坏意志连接,可后者在发现试图如今的状态后,却没有给出任何回应。
因为崩坏意志现在也束手无策,崩坏、律者,本就是一场场不断进行的观测实验,在发生眼前的状况前,即使神明也想不到人类以“情感”作为的力量会那么强大。
无数的回忆奔涌而来,它们不断刺激着第六律者的大脑,那些不熟悉却也不陌生,属于希儿的记忆。
【我该怎么办……神】
【帮帮我……】
第六律者所发出的求救微弱到极点,她真正有了死亡的感受并为之恐惧。
没有回应。
极端高浓度的崩坏能如浪潮般一轮又一轮的从律者体内爆发,将失去生命迹象的女孩冲远,那张沾着血迹的苍白面颊升起斑驳的感染痕迹,就算是死去,她的嘴角仍挂着隐约的微笑。
从天空望去,不复存在的维尔霍小镇,冰原远方到冰山在震动中崩塌,无数幽兰色的植物从冰面生长而出,宛如世界末日的光景。
在急剧生长的花朵中央,第六律者颤栗着,笼罩在身躯上由崩坏能构筑的黑色羽翼一片片的剥落,她的意识陷入黑暗。
“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家人了。”
“家人……是什么?”
“家人意味着,如果有一天这个世界都不在乎希儿了,还有我会保护你,我会永远站在你背后,这就是家人。”
第六律者在黑暗中隐约听见了一声沉重的叹息,与崩坏的链接在下一刻断开,在漫无边际的黑暗里,她见到穿着单薄衣物,赤足向自己走来的小女孩。
白皙的脚丫踩在冰面被冻得通红,娇小瘦削的身子在暴风雪中摇摇欲坠,瞳眸蔚蓝却像是死去的海无波无澜,带着决绝,她从未倒下,直至走到第六律者跟前。
…
…
随着冲击波荡开,崩坏爆发戛然而止。已然死去的女孩的尸体被推到很远的距离,风雪渐渐将她吞没,下一刻一双手揽过了她的身体,将灾难隔绝。
希儿醒了。
她一度以为自己已经死去,带着不甘和绝望被关在黑暗里。现在她终于醒了,本应该高兴的女孩在见到怀中的姐姐后,却怎么都笑不出来。
希儿掀起唇瓣,温热的液体顺着面庞滑落,“姐姐的计划真差劲……”
诚然沈芙的计划成功了,沉睡的人们、队友,随着希儿再度掌握身体和律者的权能,所有人都会醒来,她真的做到了谁都没有死去的结局,除了她自己……
或许是早已预见所有结局,沈芙在进入世界开始就不留余力的执行计划,就算和妹妹成为敌人也把杀意伪装的和真的一样。
只有那样第六律者才会真的杀了她。
其实沈芙有机会杀死第六律者,可她最终没有动手。就如从前所说的那样,作为家人,她会永远站在希儿身后,就算与整个世界为敌。
“姐姐真傻。”希儿轻抚女孩的面颊,这是第一次她无法从姐姐身上汲取温暖,“要是小华姐姐知道你有这样的打算,肯定会生气很久吧。
小华姐姐会哭,她不会原谅姐姐的……”
希儿恍惚想到她们搬到欧洲的那天,虽然原因不好,但她们将要住下的地方却很美好,那天的沈芙因为家人被暗中要挟的缘故失落、纠结很久。
那天符华安慰了她,决心要保护沈芙。希儿也在那时许下想要帮上姐姐。
如今希儿唯一的愿望也失败了。
还有远在这个世界之外的符华,或许她还没意识到沈芙的死亡,也可能不慎从手里滑落的水杯在地面溅出水花,窗外凋零的枫叶,残阳沉落。
不好的预感让符华泪流满面。
暴风雪停止了,先前碰撞造成的破坏以及希儿的苏醒,这个被创造出来的世界也该毁灭,正如一场剧的结局,该收尾的收尾、该落幕的落幕。
只是本该活下去的人更改了自己的命运,让本该死去的人却活了下来。
周围剥落像是镜子碎片般的世界边界,那些镜子如万花筒折射支离破碎的世界,女孩决绝的面颊在镜中掠过。
“姐姐不会死的。”她低声说。
希儿无法接受这样的结局。
她想要帮得上姐姐,在意识到自己成为第六律者后,小女孩就已经想好了自己的结局,在比姐姐做出计划还要早的时候。
希儿有所觉悟。
于是乎代表着生命力的线将沈芙链接,庞大的生命力灌入那具千疮百孔的身躯,它早已经崩坏,此刻又再度焕发生机。
希儿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痛苦,从前那个打针都害怕的小女孩在无边的寒冷与痛苦里却扯起嘴角,她将脑袋靠在姐姐的胸膛,听着心中缓慢而沉稳的跳动回荡。
“希儿比姐姐更早做了决定,所以姐姐要听希儿的……”希儿小声的说着,“希儿已经没什么可留恋的,谢谢你作为我的家人,谢谢你把我从黑暗里救了出来……
姐姐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做,怎么能停在这里。希儿会帮姐姐的,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希儿有种被抽空的感觉,完整的权能释放想要将死去的人复活仍然困难,她要付出的代价很严重,但都无所谓了……
生命力不断从体内抽离进入沈芙的身体,崩坏的律者核心融合停止跳动的心脏,她的雪白的脊背上,血色的光带蠕动着在圣痕刻印缺失的部分留下无法抹去的痕迹。
寂灭太虚,向死而生。天生的缺陷就此得到补全,沈芙轻易的挣开桎梏,走向【太虚剑气】的终极。
希儿感觉累了,她趴在姐姐的身上一动不动,心跳声愈发清晰,小女孩心满意足地笑着。
恍惚间似是回到某天,某一刻的时光。
那天的阳光很暖,她和姐姐坐在草地上,她枕在那双腿上,眯着眼望着远方刺眼的阳光洒落,指尖轻柔的划过脸颊,微痒的感受和暖意传遍全身,希儿抬眸,她看到姐姐绝美的侧颜带着柔软的温和。
“真好……”希儿很喜欢这种感觉,让人慵懒的想要睡去,她的嘴角掀起好看的弧度,低声地说,“姐姐,我想睡一会……”
那时的希儿还未想到自己的落幕,她以为未来距离自己还有很久,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