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渊城,中央区。
在历经落陷和海水涌进后,这座亚特兰蒂斯遭遇了新的灾难,循环发电站受到崩坏波动的影响,偌大的树冠状道路时明时暗,少女的身影被灯光拖拽,她不断的奔跑着,留下的痕迹转瞬即逝。
秦素衣大口喘息着,剧烈的体力运动让她相比其余人更孱弱的身子渐显颓势,“这里是秦素衣,队长,你们的情况怎么样?”
“我们已经到达东区下潜器附近,路上遇到了些敌人,但没关系都已经被解决。”武见雪沉重的声音从通讯器另一端响起,她停顿片刻,下意识便想询问少女的状况,但发出的却是声尖叫,“糟糕!”
“队长?”
一连串混乱嘈杂声近乎令秦素衣的心被紧攥,她捂着通讯器,不敢错过任何声音。
时至很久,武见雪才勉强用出镇定的声音回应她,“东城区断电了,舱门无法打开,我们不能离开……还有,梵天!梵天在这附近!”
秦素衣愣住了,少女猛然抬头注视起圆弧穹顶,她看不到任何庞然大物的踪影,那头怪物明显超出了帝王级的范畴,甚至拥有近似于律者的灵智……
从一开始检测到的帝王级崩坏源,直至前不久的审判级,“梵天”绝对是天命成立至今遭遇到的最恐怖生物,就连“蚩尤”都无法与其相提并论。
若是深究起来,甚至可以定义为前文明遗迹记载的末法级。
秦素衣微颤的指尖收拢握紧枪柄,赫尔之弓被她组合成狙击枪,“我有办法帮你们。”
她的视线落在远处高耸在城市中央的尖塔,她要赌梵天并没有那么高的智慧,用大量的崩坏能将其吸引而来,其余人就能脱险。
“什么……素衣,让你成为诱饵已经很不公平,我不能让你再去赌自己的生命,梵天不一定会摧毁下潜器,到时候你就乘坐它逃吧!”
武见雪焦急的说着,眼下的情况已经足够混乱,女人的视线中混乱的人群濒临崩溃,在一片黑暗中偶尔会有神圣的辉光掠过,不少科研人员甚至出现下跪膜拜的幻觉。
“梵天”隔着数百米的间距,四只灰白硕大的眼瞳打量起所有人,像孩子看着模型玩具,眨眼间就能将其拆碎。
秦素衣没有说话,狙击手需要安静的环境才能进行准确无误的射击,少女在做好决定便将通讯器放远。
她在原地架枪,从狙击镜中遥望尖塔。少女在口中默念起“三、二、一”。过于短暂的时间里,她没什么想法。
究竟为何要做出这种决定?或许是因为夏蒂绿、温蒂、沈芙,还有很多秦素衣在这条路上遭遇的人,是她们将少女模糊的世界观塑造完整。
秦素衣早就不恐惧和厌恶崩坏的世界,她很喜欢这,喜欢那些待她温柔的人。如果可以……少女也想要让她们感受自己的温柔。
“轰!”
赫尔之弓的反震力冲击得她面色苍白,尖塔被准确命中,冥河子弹释放的崩坏能扩散很远。
“希望一切顺利……”秦素衣摇晃起身,下一秒少女再度跪倒在地,某种撞击着灵魂的冲击降临在她身上,她看到了某具庞大身躯上数千只眼眸同时睁开。
噬人心魄的光芒近乎将她撕碎。秦素衣明白,自己的计划成功了,“梵天”注意到它并正向这里赶来。
少女猛然抓起通讯器向后方奔去,“队长,梵天被我吸引了。你们快点找人去维修发电机,然后跑吧!”
劫后余生的感慨响起,紧接着是武见雪回过神来后的呼喊,“素衣……”
“素衣!”
秦素衣没有回应,她得逃跑了。东区和中央有数公里的距离,可只在几秒间,梵天的身影已然出现在附近。
少女的身影慢慢被遮蔽天地的影子吞没,她回眸看去,血丝从口鼻间溢出,恍然间她终于看清那只怪物原本的模样。
足有近百米的庞大半身,“梵天”只有半个身躯,它不拥有腰下部位,而是一截类似脊柱般的骨头,骨刺向两侧扩张,构筑成鱼尾的轮廓。
它的上半身像是信息库内记载的人形崩坏兽“蚩尤”,天命研究所推论过这头怪物的诞生过程,十个月前,圣芙蕾雅在九幽杀死了封存遗迹中的蚩尤心脏。
这使得蚩尤的身躯坠入深海,而位于海渊城附近曾有过一头被称为特拉洛克的崩坏兽,两者在深渊中相互结合,并不断吸收海洋里的崩坏能源,使得“梵天”诞生。
梵天身上也的确有两只崩坏兽的特征,它还发生过进化。
身躯两侧有着八对像是翅膀般的遮天鱼鳍,胸口浮现起数千道鱼鳞痕迹,随着游动,鱼鳞缓缓张开,呈现的是数千只眼眸。
或许单论环绕周身的光带和轮廓,“梵天”像头巨大的美人鱼,可当直视起它的模样就能确定,这只生物完全不具备美感,它是一种极端恶劣的丑陋。
以神话中四颗头颅、四张面孔和手臂的梵天作为代号,恰好印证这头生物的怪异。神的名字,也代表它拥有无穷的毁灭性。
……
秦素衣正在狂奔,少女每跑一段路程便会回头朝着天空打出子弹,曾经无往不利的赫尔之弓如今根本对梵天造不成任何影响。
崩坏能会暂时吸引怪物前移的速度,但只有短短几秒。
身体传来不适的阵痛象征着体力即将告罄,秦素衣通过小门绕进了还未被海水充满的其他城区。
少女奔跑的速度正在减缓,她能感受到天空碎裂的震动,海浪声在耳畔呼啸,梵天打碎了那些壁障,伸手想要触碰这道渺小的身影。
崩坏能深度侵蚀的痕迹在少女的面颊出现,她的血管翻涌起紫意,秦素衣不能再待在这种环境里,否则即便逃脱,她也会被转化成死士。
在某个瞬间,秦素衣步伐踉跄,死亡的威胁感冲上大脑,少女觉察到自己再没有逃跑的可能了。
梵天遮天的手掌探下,将她完全笼罩。秦素衣抬头遥望,黑暗生在逐步吞没自己。
她的身体涌升不出半点力气,看着那掌心具备尖锐口器和眼瞳的手掌落下。
下一刻,梵天的举动定格。大量的崩坏能荡开涟漪,影响到了这头崩坏兽,它的确存在灵智,但太过低下。
只需一点崩坏能就能使其感受到威望被践踏,开始寻找僭越者。
“秦素衣,你的情况还好吗?”通讯器里,姬子紧张的声音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