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西兰时区,午夜十二点。
克赖斯特彻奇,郊区荒废的大教堂。月光透过尖塔穹顶的落满灰尘的玻璃,光华被切割出七彩的颜色,这里已经被废弃很多年,在月光照耀中可见尘埃正在飘散飞舞,大概连呼吸都是件困难事。
现如今教堂内灯火通明,数十张长椅坐满了人,所有人着装统一为暗红色的长袍兜帽,遮住大半张脸,只露出下巴,或是白皙或是布满胡茬,细嫩,还有生长道道皱纹的老人。
教堂中最令人瞩目是内侧立于演讲台,同样带着长袍兜帽的身影,在其身旁,崭新硕大的竖琴被人轻轻抚动,一连串清脆的乐声响起,月光像是水流静静流淌过。
“今夜我们聚在一起,迎接新生的神明!”暗红的兜帽下传出男人浑厚低沉的声音,竖琴悠悠的声乐骤然急促,配合他震撼人心的寥寥数语,刹那间雷动的掌声响彻在整座教堂。
神明。以现代唯物主义而言是种虚幻的生物。
但总有人迷信他,在发觉世界暗处某些不可思议的东西后更加确信,且认为自己是神明的使徒理应将他的光芒撒向世间。
对身处世界另一面的人来说,或许真的有神明,但他的出现只会让事情变得越来越糟糕。所谓的神降下了崩坏,那是违背自然规律的灾难。
男人滔滔不绝的演讲,向信徒们讲述自己见证“新人类”诞生的过程,那种生物不会感到任何伤痛,若是所有人都成为新人类,世界将不再有灾厄发生。
教堂内时而响起掌声,时而变得寂静,每个人都全神贯注的听着演讲,期待得到变成新人类的办法。
人群中,几张小巧雪白下巴的脸,唇角保持着平淡的弧度,她们似乎不像其他人那样兴奋狂热,暗藏在兜帽下的瞳眸透出锐利的光芒。
武见雪黑色的瞳眸凝视演讲台上的男人,女武神极好的视力透过灰暗端量着那张毫无特点的脸。
目标人物,哈维.安德烈。罪行,宣扬崩坏相关的信息且组织教会,擅自进行人体实验,导致数十人被崩坏侵蚀而亡。
女武神们大多执行任务的目标是清除崩坏,但也有针对于人类的时候,列如这种肆意宣扬崩坏的疯子。
崩坏不是秘密,全球最高阶层的人物都知道有着这一项无规律且破坏性巨大的灾难,但崩坏不能被群众知道,否则会引起恐慌。
在谁也不知自己还能活多久,仿佛明天就是世界末日的情况下,和睦的社会绝对会变得混乱。
为了杜绝这样的可能性发生,女武神们经常要把这些疯子清理。
哈维是前几个月圣教的漏网之鱼,他原本是教会里一个不起眼的角色,幸得那份好运,在肃清时避免了被抓的局面。
紧接着男人便认为自己是新的神明使徒,开始建立新的圣教,他的运气似乎一直很好,接连几次都避开了女武神的追捕,从皇后逃离到克赖斯特切奇。
现如今,他再也逃不掉了。几维鸟小队于今夜演讲前已在这座荒废的教堂里布下天罗地网。
感到时机成熟,武见雪偏头看向某处,少女回眸与她目光交汇,夏露收到指令,紧接着是曼娜。
三个人不约而同的起身,哈维不得不停下演讲,疑惑的望着她们,整个教堂里近百人的目光同时投来。
“世界特殊安全防卫局。”武见雪摘下兜露出姣好面容,她掏出证件,冷冷的开口道,“哈维.安德烈,你被捕了。”
人群中响起骚动,但没人逃跑,似乎都被女人表现出的那份冰冷震慑到。
竖琴不再演奏,哈维沉默的望着场上的三位女武神,他非常清楚对方的实力,数百人武器精良的圣教被肃清时只有三个人,正是他面前的女人。
教堂便是囚笼,他没有逃跑的可能,武力亦胜不过对方。
但男人暗藏在兜帽下的眼瞳没有丝毫慌张的情绪,他只是扯起嘴角,“他们必不再作外邦人的掠物,地上的野兽也不再吞吃他们。却要安然居住,无人惊吓。”
“原来真的有鬣狗存在。”
“站在那!”武见雪陡然大吼,跑起来如一阵风般扑向男人。一个能念出《圣经》描写如下场景内容的家伙,怎么可能只是运气好?这种疯子必然有着远超常人的思维。
“这里可是水牛群啊。”哈维忽略了武见雪,目光冰冷地扫视整个教堂。
他无需言语,所有教徒都在他的目光下站起身,人们不约而同的朝着教堂大门奔去,完全相同的长袍兜帽,此刻他们不再是拥有信仰的教徒,而是群逃亡的猎物。
人们踩着长椅,如浪潮般涌向大门,混乱就此降临。
武见雪扑击最终落空,哈维抢在她到来前已然混入人群,相同的面貌和混乱诸加,仿佛他拥有近百道分身般令人难以追寻。
而更要命的是,在争夺逃离教堂的过程中,不少体质稍弱的女人和老人在拥挤中被推倒在地。
连爬起来的机会都没有,无数双脚沉重的踏在他们身上。霎时间哀嚎声接连响起,武见雪望着混乱的人群,她咬着牙向正在奋力推开人群的夏露和曼娜命令道:“维持秩序,不要出现伤亡!”
在她心中,除去哈维以外这些被组织起来的教徒们并没有犯下任何罪行,他们只是迷信罢了。
可笑的是,明明是他们干扰了执行任务进度,如今他们还要被拯救。
但没办法,女武神的职责是保护人类。即便他们在前不久伤害过自己。
收到命令的曼娜和夏露不在迷茫,凭借着巨大的力气硬生生拽住身旁的人开始强行维护秩序。武见雪瞥向身旁的竖琴,她显然不可能像先前那样轻柔抚过,而是随手扯了一下。
巨大刺耳的噪音响彻教堂,教徒们不得不捂住耳朵以免耳膜震裂,这下场面终于得到平静,但已经有不少人从大门出逃。
人群四下逃窜,每一个都是红色的长袍兜帽,能进行分辨的只有下巴,可在这种混乱的场面里,谁又能看清究竟哪个才是哈维?
此时武见雪几人还在维持秩序,将控制住的教徒们挨个检查,以期待哈维还没能逃出这里,但她们想不到的是这个男人除了运气、思维,行动也是如泥鳅般泞滑。
哈维顺利的混进人群里逃窜,藏在黑暗里的眼瞳闪过一丝不屑,女武神们往往是被这些不可控且无法伤害因素拖累导致任务执行失败。
这次再让他逃离,哈维便不会待在新西兰,而是前往各国传授自己的教义。
男人也没有想到的是,黑暗的夜幕下,他绝不可能被发现的隐藏早已被觉察,十字辅线对准胸膛的位置,数百米开外的狙击手悄然扣动扳机,微弱的火光闪过,枪声消弭在风中。
哈维忽然不跑了,他表情僵硬的垂眸注视胸口,暗红色的长袍从内渗出真正的血液,将它染的异常鲜艳。一颗筷子大小的子弹命中了他,甚至很难找到伤口,但子弹的确洞穿心脏。
男人张张口,颓然的看向四周,或许是想让人救自己,但他再也发不出声音。
几维鸟小队设计的天罗地网从不是武见雪三人和囚笼般的教堂,而是安插在外,那如死神将无形的镰刀架在脖子收割性命的狙击手。
黑暗中狙击手抱起自己的枪从原位离开,远处教堂大门处哈维倒在地上,无数双脚从他身体踩过,没人发现他们的教主早已惨死。
狙击手按动耳麦,平静的开口道:“秦素衣,任务目标确认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