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队长和中山装第二天早上就出现在我们屋子里,他看着墙上的九十四枚铜钱剑。
我紧张地问他:“叔叔,我爷爷去地里了,要不我去叫他回来?”
吴队长笑了笑,摇头说:“没事,我可以等他。”
过了半个小时,爷爷回来了,他看到吴队长后,赶紧收拾了一下,然后去泡茶。
泡好茶后,他们坐在桌子旁边,一开始都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吴队长开口说:“我听你说老瞎子告诉你观香术是请偏神,这个见解很独到,能详细说说老瞎子吗?”
“老瞎子是我爷爷的半个师傅,是个阴阳先生。”我回答。
“孩子说得对,年轻时我跟着老瞎子闯荡江湖,没学到什么本事,就在这青龙山下给乡亲们看风水。
年轻人,你认识老瞎子吗?”爷爷拿起铜烟枪抽了口烟说。
中山装的眼睛看向爷爷的铜烟枪,我看到他眼中闪过一丝震惊,但他很快恢复平静,点头说:“不认识,我只是听我师傅说过,江南有个刘瞎子,半疯半魔半神仙,我以为是同一个人,看来我错了。”
爷爷笑着说:“您是个少年英才,尊师必更是神仙中的神仙。
他只是个江湖卖把式的老瞎子,没有真本领,怎么会与尊师结交呢?”
中山装看了看爷爷,点头道:“也许吧。
吴队长告诉我,你有办法救那些被困在青龙山的警察?”
“不是我能救,是他能救。”爷爷指着我笑着说。
我吓了一跳,中山装也吃了一惊地问道:“他?”
爷爷站起身,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对中山装说:“实话告诉您,这是个苦命的孩子。
他的亲娘曾在青龙山背后待了三年才出来,四个月后他就出生了。
他亲娘含恨而死,这孩子命运特殊,但天地不容,龙虎山的乘风老道曾留下一把本命剑,保佑他活到二十三岁。
今天我冒昧地请您保佑这孩子的余生。”
中山装突然站了起来,他走到我面前紧紧抓住我的手,手指扣在我的脉搏上。
我吓坏了,慌忙求爷爷帮忙,爷爷却摇摇头说:“别怕,长安。”
中山装闭上眼睛,似乎在感受我的脉搏。
我感到一股凉气从他的手指进入我的体内,游走全身后又从脉搏里退出来。
过了一会儿,他松开了我的手冷笑着对爷爷说:“你好大的胆子!就算那江南的刘瞎子还活着,也不敢救活这孩子!”
爷爷连连磕头说:“我这老汉没有私心,只是觉得上天有爱,他娘秀儿可是个极其孤苦的人。
我心生怜悯,所以保住了这孩子的命。”
“你以为拿那些警察的命与我做交易,我就会同意吗?你疯了,我没有!”中山装说完,转身要离开家。
“先生!我有三子一孙,虽然不出色,但也有人出来抬棺材。
虽然这孩子有点顽皮,但心灵聪明。
先生如果不嫌弃,可以带他在身边,就算是当个使唤的书童也行。”爷爷俯身在地上说。
中山装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看爷爷和我,说:“孩子我不会带走,先跟在你身边,将来需要时我会过来。”
爷爷再次磕头道:“林友臣谢过先生!”
中山装点头说:“林老汉,我不会占人便宜。
既然你养着这个孩子,我也会帮你养一个。
听说你有一个亲孙子智力有些问题,我可以带走照顾他,算是还你照顾林长安之恩。
你愿意吗?”
爷爷曾经听说,阴阳先生命中注定五弊三缺。
尽管只学了老瞎子留下的那本入门古书,爷爷仍然遭遇五弊三缺的厄运,五弊是指鳏寡孤独残,三缺是指缺钱权命。
奶奶在养大了三叔后就过世了,留下爷爷独立抚养三个儿子,爷爷也成了个鳏夫。
而后来二叔在幼年时走失了,只剩下大伯和三叔。
三叔是个麻烦的人,一直不肯成家只会打架斗狠;大伯虽然是小学教师,生活相对平静,但他的儿子却智力有点问题,村里人都叫他“傻根儿”。
爷爷觉得这一切都是因为他走上了这条路导致的,所以他一直担心三叔会有不好的结局。
现在中山装竟然说要带走“傻根儿”,爷爷毫不犹豫地站起来说:“先生,请稍等。”
爷爷匆匆出门,带着傻根儿来到中山装面前。
大伯和大娘跟在后面,大娘不停抹眼泪。
爷爷抱起傻根儿,直接交给了中山装。
傻根儿拖着鼻涕笑得傻傻的,完全不知道会经历什么。
他看到我,咧嘴笑着说:“弟,吃糖!”
村里的人都说我家有俩个极品孙子,一个是个傻子,一个是个孽障。
我和傻根儿自然成了村里孩子欺负的对象。
傻根儿爱笑,不管别人怎么欺负他,他总是笑着面对。
但是,谁要是欺负我,傻根儿就会跟谁打架。
他个头高,力气大,常常能打赢其他孩子。
在他眼里,别人能欺负他,但不能欺负弟弟。
看到中山装要带走傻根儿,我跑过去,抱住中山装的腿,哭着说:“不要带走我哥!不要带走我哥!就让我死吧,拜托了!”
爷爷拉着我到了一边,红着眼睛看着中山装说:“我这个傻孙子跟着先生您,也算是他的福气。”
傻根儿看到我哭,他立刻板起脸,一拳砸向中山装脸上。
中山装轻轻地抓住他的手,他就无法动弹了。
中山装问爷爷:“这孩子叫什么名字?”
“林昆仑。”爷爷回答。
中山装点了点头:“我走了。”
中山装抱着傻根儿上了车,爷爷捂住我的嘴,大伯使劲拉住痛哭的大娘。
我们看着军车尘封而去,无奈地望着,直到车辆消失在视野中,爷爷才松开我。
我立即追了出去,跑到村口,无力地跌倒在地,放声痛哭。
爷爷抱起我,我哭着说:“爷爷,长安再也没有哥哥了!”
爷爷颤抖着,抱着我说:“孩子,不哭,你和昆仑是亲兄弟,不管他还是你跟这位先生走,对你们兄弟来说都是好事。”
我擦干了爷爷的泪,安慰他说:“爷,不哭,你也不许哭。”
爷爷说:“孩子,你所经受的苦难都是老天爷欠你的,你要努力活下去,要出人头地!迟早有一天他们会后悔。”
我点了点头。
回到家门口,看到吴队长在院子里焦急地走来走去。
吴队长见到我们进来,问:“老先生,我按您说的做了,您说我们能救出我的兄弟吗?”
爷爷点头说:“我会尽力去办,不行的话我会赔罪,如果救出来了,你要保密。”
吴队长答应了。
爷爷说:“今夜子时,你在山下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