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西沉,百姓们还在讨论张贴告示广招大夫的事情。
耳边嘈杂声传来,宋沅幽幽睁开眼,脑子里有几分迷茫。
宋沅翻身坐起来,疑惑的目光落在聚集在城门口热火朝天讨论的百姓身上,张口询问:“这是怎么回事?大家都在讨论什么?”
“城内贴出告示,百姓们病情严重,现在急需大夫,只要是大夫,城内都要,且有丰厚的奖励。”
“之前不是说百姓病情稳定下来了?太医院里的太医也在城里,难道他们也没有一点法子?”
陆少廷摇了摇头,棱角分明的脸上是难以掩饰的担忧。
“具体的事情我们也不清楚,侍卫们压根不会多说。肯定是太医院的太医治不好,不然也不会贴出告示,全城寻名医。”
“太医院的太医一向医术了得,连他们都没有办法,可见疫病的严重性。”
陆少廷想到太医院的太医,长叹一声,轻摇了摇头。
“太医院太医的医术只是看起来高明,实则真正的医术连村子里稍有名气的大夫都不如。”
他的腿当年在战场上受伤,回到京城后被太医宣判再也治不好。最后是他身边的军医耗尽心神,把自己的断腿接好,虽然这条断腿在宋沅看来接错位了,但当时他粉碎性骨折,断腿被接好,他已经很满足了。
恰在此时,陆璟泽瑟缩着身子冲进宋沅怀中,宋沅下意识伸手接住陆璟泽。
“泽儿,怎么了?你的手怎么这么凉?”
陆璟泽身子轻颤,“娘,我冷。”
“冷?”
宋沅脸色一惊,伸手覆向陆璟泽额头,果不其然,额头上温度滚烫,手脚冰凉说明温度还在持续上升。
“好端端的,泽儿怎么会冷?”
陆少廷拉着陆璟甜朝这边走来,宋沅大喝一声:“别过来!”
陆少廷脚步一顿,迈出的步子收了回来。
“宋沅,难道泽儿……”
陆少廷话没说完,宋沅重重的点头:“现在正是疫病发作的急性期,未免传染给无辜人,还是小心为上。”
“甜儿到底是个孩子,抵抗力没有大人强,暂时让她离泽儿远点,免得被传染上。”
陆少廷应了一声,面色焦急的望着陆璟泽。
“泽儿好端端的怎会得疫病?刚才大夫把脉的时候,他分明没事的!”
宋沅摇了摇头,这里人多混杂,疫病到底是如何传染上的,还真是不好说。
宋沅伸出手仔细替陆璟泽诊脉,单从脉搏上看,和普通风寒之症没有任何不同,唯有一点,此病来势汹汹,且传染性极高。
陆少廷觉得自己的心像是提到了嗓子眼,忐忑的询问:“如何?这病你可能治?”
宋沅环顾四周,眉头紧皱:“有些棘手。”
眼下不是她能不能治,而是众目睽睽之下,她从置物商城里拿出的药需要一个合适的理由。
守门的侍卫由远及近,站在宋沅面前。
“有人举报,你们这里有疫病病人,按照要求,我们需要带进城里。”
宋沅下意识攥紧了陆璟泽手腕。
李氏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试探性开口:“差爷,你说的我们都懂,不过现在孩子只是单纯的发烧,并不是疫病,下午大夫诊断的时候,我们还是好好的,一点症状都没有呢!”
侍卫板着脸不为所动。
“还敢说你们不是疫病?今天上午在城门外带走多少人,难道你们都没有看到?疫病的前提就是高热!”
“来人,把孩子带走。”
宋沅向前一步,挡在陆璟泽面前,轻扯嘴角,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官爷,我们是流放的犯人,我们……”
不等宋沅把话说完,侍卫开口打断了她的话。
“我们管你们是什么人,上头的消息,只要是疫病感染者,一律带进城里的病舍,谁要是敢不从,那就别怪我们刀剑无情。”说着,侍卫从腰间抽出锋利的长剑抵在宋沅面前。
两边的气氛剑拔弩张,隐在人群中的张峰不得不站出来缓和气氛。
“两位差爷消消气,她是爱子心切,一时着急,说话多有冒犯得罪之处,还请你们见谅。”
张峰特意走上前,从袖子里掏出一个荷包塞进领头侍卫手中。
侍卫顺手捏了捏鼓囊囊的荷包,脸上的怒意微微缓和,“还算你识趣,不过,今天人我们是必须带走的。”
“是是,我和他们说句话,一会就好。”
侍卫摆了摆手,张峰压低声音开口训斥:“宋沅,你做什么?难道还要和侍卫抗衡?身为大夫,陆璟泽的病症我猜测没有人比你更清楚,他若是一直留在外面,只有死路一条。被侍卫带进城内,兴许运气好,还能活下来。”
“泽儿的病我清楚,兴许只是单纯的发热,我有法子可以治好他,能不能别把他带进城里?城里的百姓全都染上疫病,他还是个孩子,进了城内的病舍,就算是没得疫病最终也会被传染上,那才是去送死!”
“你莫非要抗旨不尊?因为一个陆璟泽,你们全家人的性命难道都不顾了吗?”
宋沅嘴唇紧抿,反驳的话一句都说不出来。
侍卫渐渐不耐烦起来,摆了摆手,两名侍卫上前把陆璟泽从宋沅身后拽出来。
陆璟泽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爹,娘,我不要去病舍,我害怕。”
听着陆璟泽的哭声,宋沅觉得整颗心都揪了起来,疼得她压根喘不上来气。
宋沅向前迈出一步,语气坚硬:“差爷,我会医术,我是大夫,我要进城救治病人。”
侍卫狐疑的眼神落在宋沅身上,摆明了不信她说的话。
“闲杂人等少在这里添乱,我们警告你,若是你再这样阻拦我们带走病人,当心我们以妨碍公务处罚你!”
陈氏双手环绕在胸前,饶有兴致的看着宋沅低声下气的求人。
“宋沅,不能因为你一个人妨碍侍卫大人执行公务。你儿子的命是命,别人儿子的命也是命,你这么做,可替别人想过?若是人人都像你一般,如此护短不讲理,那城外不知道多少百姓感染上疫病,我们这些无辜人还活不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