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伸出一只枯黄的手轻轻抚在李若涵额头。
片刻后，嗓音沙哑的问道，“丫头，你爷爷……是李义那小子吧？”
“嗯？”
齐天闻言眉毛不自禁的往上一挑。
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嬉皮笑脸的老头身影，顿时觉得有些头疼。
而李若涵，还没从刚刚的惊吓中缓过神来，正一手捂着胸口。
此刻闻言又惊讶的小嘴微张，不自觉的点了点头。
“那……你可是七月半，正点生人？”
老太太收回放在李若涵额头的手掌，继续问道。
李若涵听后惊得瞬间瞪圆了眼睛，下意识就问了句，“您怎么知道？”
“一气分阴阳，阴阳化五行。天意，真的是天意啊……”
没理会她的问题，先是自言自语了一阵，随后老太太又强行挤出一脸慈祥的笑意望向她，“丫头，你愿意跟着奶奶，来学剪纸人吗？”
李若涵下意识瞥了一眼不远处地上的一小堆纸人，头摇晃的像个卜楞鼓一样，身子还一边悄悄地往齐天二人旁边挪动。
“唉，丫头你不知道，奶奶剪得这个纸人可不是一般的……”
“老，老奶奶，我看我们还是赶紧聊聊正事吧！”
眼看着老太太还不死心，一个劲儿的蛊惑自己，李若涵急忙岔开话题。
“我们这次来，主要是学校已经开席了，陈国安同学还没有到校报到，所以老师让我们来了解一下情况。”
“陈国安同学，他人呢？”
“哦，国安他们出海打渔去了，还没回来呢……”
听后，李若涵惊讶的追问道，“啊……？他们为什么这个时候快开学了，还要出去啊？”
“唉……还不是因为去年樱花国排放的核污水！”
老太太眼里涌现出浓浓的恨意。
她一把将手里的剪刀拍在了桌子上，继续说道：“前阵子国安说核废水已经快蔓延到这边了，要抓紧时间再出海一趟，往后怕是很难再有渔获了……”
“樱花国……！”
齐天狠狠念叨了一遍。
眼神深邃的望向远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李若涵和王小呆两人此时也是紧咬着牙关，心里恨透了这个劣迹斑斑的国家！
“时候也不早了，你们几个就在这将就着住一晚，明天再走吧，等国安回来了，我就让他上学去。”
老太太趁着功夫回屋沏了几杯水，一边端出来一边张罗着。
闻言几人对视一眼，都点点头表示同意。
齐天等了一会儿，见没人搭话了，这才抿了口水，目光灼灼的望着老太太，“好了，既然你们都聊完了，现在该说说正事了！”
“啊？”
李若涵跟王小呆两人满脸疑惑，“正事不是已经说完了吗？还有啥正事？”
“我先给你开个头好了。”
“门外挂的灯笼，里面的灯芯，应该是用鲛人炼制而成的吧？”
老太太剪刀舞得飞快，眨眼间又是一张纸人成型，这才淡淡地瞥了齐天一眼。
“年轻人，好奇心太盛，可不是什么好事！”
没等齐天开口，李若涵也被激起了好奇心，“对啊老奶奶，从进村开始，我就觉得怪怪的，天还没黑透，街上怎么冷冷清清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您能给我讲讲吗？”
看着李若涵眼巴巴的样子，老太太语气一下子缓和了不少，“唉，算了，既然都不是外人，老婆子我就给你们讲个故事吧……”
“呃……怎么总感觉这老婆子一直在针对我！”
齐天看了看老太太，又看了看李若涵，虽然脸色铁青，但还是强压着火气闭上眼倾听……
“很多年前，有个叫青山渔村的地方，那里的村民世代以捕鱼为生。”
“有一天，深海出现了一头异化的鲛人，出海的渔民开始频繁失踪。”
“突然，一位老人来到村子，送给当时的村长一杆古朴的长枪，并传授了枪法。临走时，老人再三叮嘱他须得勤加练习，待功力大成之时，方可使用。”
“可随着村民接连遇害，他终于忍无可忍，扛枪出海，最终仅凭借长枪本身的威势就击杀了魔鲛。”
“从此长枪被命名为——猎魔……名声大噪。”
“魔鲛也被带回了村子。”
“其双目化为深海遗珠，可窥探人心；身躯也被炼化成鲛晶，可燃百世不灭！”
“但好景不长，一伙樱花国专家假借考察之名，来到了青山渔村，被陈村长利用深海遗珠窥破阴谋之后，便开始强行抢夺。”
“陈村长的好友李云天那时刚刚晋升灵海境界，就满脸喜色的赶来想向好兄弟炫耀。正巧遭遇此事，便以初入灵海之境独战对方五大宗师。”
“最终陈村长当场战死，深海遗珠被夺。”
“李云天拼死不负兄弟之托，杀尽敌寇后，把猎魔枪交到了陈村长年幼的儿子陈生手中。”
“没过多久，李云天也伤重不治身亡……”
讲到此处，老太太有些心疼的望着李若涵。
那丫头此时早已泪流满面，嘴里还不停念叨着，“李云天，那是我太爷爷啊……”
“爷爷没骗我，太爷爷真的是个大人物，是了不起的大英雄！”
没有去打扰李若涵，老太太只是安静地捧起水壶，润了润喉咙。
随后内心挣扎许久后，终于艰难的闭上了眼睛，像是在重启某段不愿提起的回忆……
“有一年，青山渔村里来了个漂亮女人，人们都叫她……英姑娘。”
“她在村中开了一间小小的白事铺子。”
“由于为人爽朗大方，手艺也极好，很快便成为了十里八乡有名的扎纸匠。”
“她就是在这里结识了陈生，那个比自己小了几十岁的，清朗少年……”
“成婚当日，天地做媒，青山村民为证，两人也都深爱着彼此。可能唯一遗憾的是，陈生父母皆已亡，英姑娘的亲朋都未到。”
……
“春去秋来，数十年光阴眨眼而过，两人的独子今日大婚。”
“英姑娘的村子来人了。”
“婚典之后，英姑娘被带回了自己的村子，陈生自此终日饮酒买醉，很快便也不知所踪……”
“不久后，日寇的铁蹄践踏了山河大地！”
“贼人始终对当年未能得手的青山重宝念念不忘，很快便将战火蔓延到了这座城市。”
“彼时的青山渔村，青壮年男人都早已外出参军报国。”
“由于妻子已有身孕，陈生的独子便选择留下待妻子生产后，再前去参军杀敌……”
……
“那年深秋，当英姑娘终于再次回到这里，入眼只剩一座荒山，和不知道哪位好心人搭建的……遍地枯坟。”
“每一座坟头都插着一根小小的木牌，上面用血刻下了每一个人的名字……”
“迎着漫天飞舞的黄叶，英姑娘缓缓走着。”
“她用手轻轻抚过每一个坟包……终于，在曾经居住的小院废墟前，发现了两座明显堆砌得更加精致的坟冢……”
“此后，她每天都会扒开一座坟，用剪刀扎破自己的心脏，取一滴心头血，剪一张纸人……”
“渐渐地，村子里的【熟人】越来越多，最后连建筑也恢复了原样。”
“英姑娘望着镜子里变得越发褶皱的皮肤和逐渐花白的头发，内心平静的为邻家挂上了最后一盏灯笼……”
……
“以纸人承载尸骨，取精血归引魂魄，再用鲛晶搭建阴阳大阵……”
“从此村民白日为人，保留生前的记忆继续生活……夜晚归家，点燃门口的灯笼蕴养魂魄。”
“一片枯坟一片纸，一寸孤魂一寸心。”
“鲛晶能燃百世不灭，青山可存万年不毁！”
“这，便是我的……阴阳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