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辞。”伴随着微不可闻的钥匙转动声,程枫面带微笑出现在两人面前,“这是来客人了?”
严凛看着低头躲避,眼眶泛红的许辞,心底叹了口气,到底还是主动开口:“路上遇见了伯母,顺道来蹭口茶水,现在刚好也要走了。”
程枫自然地换上拖鞋,走到许辞身边才轻声回答道:“那我就不多留你了,改日再来一定做好准备,这次实在是怠慢了。”
“做好准备,指的是让你的妻子辛辛苦苦做一大桌子饭菜吗?”严凛忍了又忍,终于还是没将这句话说出来,只是意味不明地“嗯”了一声,闷头走了出去。
直到听到身后响起“咔嚓”的关门声,他才深呼吸一口气,点燃了兜里剩下的最后一根香烟。
他惋惜。
许辞是他见过为数不多极具才华的人,而这样一个人,却心甘情愿嫁给这样的男人,还洗手作羹汤。
“如果是我...”严凛喃喃自语。
话还没说完,就随着燃尽的香烟一起被丢进了垃圾桶。事到如今,说这些没有任何意义了。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他确实来晚了。
阳光慢慢变成橘红色,晕染了整个天际。这是同一片天空,而天空底下是不一样的人。
“他是我朋友,刚刚妈提着东西来看我,路上遇见了顺道坐了会儿。”许辞看着程枫,小心翼翼地试探着。
“我知道,他刚刚说了。”
看见这平静的态度,许辞内心冷了半截。
听见别的男人向妻子表达好感,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这属实不太正常。说得更过分一点,爱情的成分太少了。
半晌,可能是自己也察觉到氛围不对劲,程枫补充道:“我知道他,叫严凛,爸妈提起过,算得上是经商的天才。”
“嗯,那你先休息,晚饭马上就好。”
许辞知道现在是跟他掰扯不出来什么东西的,索性先放一放。
逐渐增长的任务经验在不知不觉间改变了她的部分思想。许辞之前一直讲究效率,但现在她觉得,有些东西,时间才有资格推动它的进程,非人力可及。
其中就包括了感情。
“她喜欢我,她居然真的喜欢我。”
如果许辞有读心术,怕是两只耳朵整个脑袋都被这两句话无休止般3D循环洗脑。
比起表面上的波澜不惊,程枫心里可谓是翻天覆地。
之前他一直觉得两个人都是各取所需,许辞到了年龄需要结婚,自己也被催的急,所以找个合适的人搭伙过日子。
本来是两全其美的事情,况且他相信自己能够承担起一个丈夫该有的责任。
可是这份明白的清算背后,有一个不可忽视的前提,那就是彼此之间都把这场婚姻当作一场交易。
但如今这个前提已经被打破了。
“那这对许辞也太不公平了吧。”程枫深呼吸一口气,躺在沙发上,脑子甚至比上班的时候更清醒,“感情这种东西可该怎么还。”
他在医院工作,又是外科,见惯了生离死别、人间冷暖,所以愈发知道真情可贵,也深知这并非金钱或其他物质所能弥补的东西。
正因为如此,才更加无措。
“吃饭了。”
“来了。”
看着面前色香味俱全的菜色,程枫心里越发不是滋味,但同时,他也注意到许辞的脸色并不是很好看。
但吃饭的时候,两个人都没有聊天的习惯,所以程枫也就暂且按下不谈。直到晚上,月光透过纱窗撒在屋里时,他才问出了那一句:“你怎么了?”
许辞愣了一下,垂落在身旁的手下意识摸上自己的脸庞。
自己的心事居然表现得这么明显吗,难道是连续几个任务让自己状态下降了?
“没什么。”许辞衡量着到底是旁敲侧击还是闭口不谈,斟酌道,“只是我自己想多了而已,你应该是不会在意的。”
“如果你指的是严凛的话,那我确实不会在意。”程枫顺手摸了摸许辞的头发,“很抱歉,做了一次梁上君子。”
“你们的对话,我都听到了。”
“我和他没有什么的...”许辞佯作焦急地直起身子,却半路就被身边人安抚下去。
程枫有些无奈,笑道:“都说全听到了,我自然知道你和他没有什么。”
“但就算没听到,我也不会多想,甚至去怀疑你的。”
“我们是夫妻,我会给你足够的信任。”
窗外的风声实在蛊惑人心,不知不觉间,许辞就被蛊惑了心神。于是她脱口而出:“仅仅是因为身份你就可以给出你的信任吗?”
难道一点感情的因素都没有吗?
这陡然的发问,让程枫突然间哑然,毕竟自己这位温顺的妻子可从未给他找过什么难题。
就在许辞准备绕开这个话题的时候,程枫清越的声音在空旷的卧室中响起。
瞬间,风和月亮都停止了,就连空气中的微尘都不再漂浮。
她想,自己或许会记住这句话,永远。
“信任在很多人眼里和感情挂钩,但人们实际上做的又大相径庭。”
“他们往往对爱的人百般猜疑,对不熟的人甚至是仇敌却全然信任。否则就不会有那么多故事写彼此相爱的人因为误会而分离,又有那么多人在敌对立场却能神交已久。”
“至于你我。”程枫见枕边的人听得认真,下意识笑了出来,“我只是觉得,你值得我信任。”
许辞的脑袋晕乎乎的,好像在认真理解眼前人,耳边语,又好像思绪飘到了很久。到最后,她只记得有人附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句——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