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芸自是清楚,容歌所说是什么意思,毕竟若说所处之地环境恶劣,当属北穹国,连北穹国狼骑都不会轻易进入的地方,就更不用说了,一时间,这营帐之内,是极其安静的。
她缓声说道:“既然没有更合适的人,不如还是让我……”
“不行!”顷刻间,墨卿宸、叶殊、叶凡三人,像是约定好了似的,一起将这两个字说出口。
营帐中的那些个军医、药师,倒是没有多心什么,而容歌则不由得将视线落在这位‘王公子’身上,想了想,便对叶殊说道:“大将军,末将在参军之前,就随师父云游四海,后参军为兵为将,在面对这些方面,还是有一定的应变之力,末将可以前往寻药。”
叶殊沉然一声,“不可,寒冥山脉里的变数太大,不能轻易去冒险,此事须得从长计议,而且那地方常有雪域幽狼出没,就算是身手高强之辈遇到它,也难有十足的把握,能全身而退。”
“大……”叶芸顿了一下,快速转过来,说道:“大将军只需派两三个得力之人跟着我就行,只是去采药,并不是去挑衅那雪域幽狼,规避好环境因素造成的风险就好,至于硬要说遇到了,那就尽可能避免正面碰撞就好,狼的嗅觉灵敏,只需炼制能够遮掩人体气息的药,佩戴在身上,麻烦基本可以去掉一大半,用最快的速度采到药,然后立刻撤出。”
叶芸格外正经,继续说道:“如今之事,可不能一拖再拖,大将军和王爷应该比谁都清楚。”
“好,我同你一起去。”墨卿宸知道她已经决定好了,定然间,直接说道。
叶殊几乎是和墨卿宸同时,“我随你去!”
容歌听到叶殊这话,“大将军是北境众将士的主心骨,还是让末将跟随宸王,陪同王公子前往寒冥山脉吧,此时您……”
“现在军中出现的状况严峻,采药之事不容有失。”叶殊看着叶芸,“她,更不容有任何闪失。”
“大将军不是说末将与您配合最为默契,末将请求大将军,此行也让末将跟随大将军一道前去。”容歌说道。
“也好。”叶殊应着容歌的话,看向叶芸,沉声说道:“由我们三人护着,想来在寒冥山脉定能无碍。”
叶芸对于他们的安排并没有表示任何异议,只道:“既如此,那就不必耽搁了,我虽然熟知药材生长习性,但也得到了那地方之后,才能做出更细致的判断,然后尽快采到我们想要的药材,保守估计三五日。”她说完这话,遂又对药老和那些个军医药师提醒着,“这几日,你们就按照现行的这个药方来,只要有状况,必须迅速隔离出来,其余一应细节,就更不用我多说了。”
“是。”药老躬身应下,旁边那些个药师,自是应承不在话下。
他们几人从这出来,直接来到了叶殊的军帐之中,容歌则照着叶殊的意思,先行去安排。
此刻,营帐内,就叶芸、墨卿宸、叶殊、叶凡四人。
叶凡见这儿也没有外人,“大哥,我……”
叶殊径直说道:“这事儿,你就不要跟着来掺和了,好生留在这儿。”
叶芸看着他们几个,一个个的都是面色凝重,她便很淡定的说道:“采药而已,真的不必要搞得这么紧绷。”她往墨卿宸身边挨近,笑道:“你忘了,当时去南楚,我们去海岛采药的经历了,当时我的身体可都还未恢复,那时尚且无妨,现在我都痊愈了,更不在话下。”
要她说,墨卿宸和叶殊根本不用这般特地的陪她前去,上一世她为了采集特殊的药材,去过的恶劣的地方,绝对不会逊色于眼前这一条寒风厚雪笼罩的山脉。
墨卿宸沉沉的叹了一口气,关心的问道:“芸儿说保守估计,三五日的功夫能找齐,所以,这估计有多少成算?”
“不是说这寒冥山脉鲜少有人踏足,那么山脉之中自然生长的东西也是未经开采的,我们要的,肯定能找到的。”叶芸冲墨卿宸笑了笑,“但话说回来,你们这三五日的功夫不在军中,会不会因此就耽误你们的事?”
“我这尽可让风影着手,也是不会有太大的差别,若不能时时刻刻知道你是安全的,我也没心思料理那些事。”墨卿宸目光灼灼,只是紧紧盯着叶芸而已。
叶芸手伸过去,勾住墨卿宸的手,攥住他的手指,轻轻揉捏着,其余并未多说什么。
叶殊亦道:“军中之事,即便我不在,底下副将都会各司其职,时刻警惕,绝不会有任何差池,更何况眼下一切的症结所在,最终都是落于出现的这个病况能否得到解决,是保护自己的亲妹妹,更是为这万千将士能够……”
“大哥肩上的责任,我都清楚的,煽情的话,咱们自家人就不要多少了,我不会让大哥失望的。”叶芸确定的说着,忽然间,听到有脚步声传来,她抓着墨卿宸手指的手迅速松开。
容歌的声音随之而来,“大将军,都准备妥当了,寒冥山脉,冰冷异常,这是特制的冬衣,最是防寒,干粮、快马,末将都已吩咐人备好,此刻便可出发前往。”
叶芸当即一句,“那就不要再耽搁了,即刻出发。”
当然,出发之前,叶芸是先回了一趟她自己的营帐,把她另外需要的一份包袱带上。
墨卿宸、叶殊、容歌在这略作等待。
容歌脑中思忖着,刚刚那个瞬间,她隐隐看到‘王云’抓着宸王的手,可,宸王不是,这?见‘王云’很快就出来,晃了晃脑袋,且不去多想。
四人走出这军营辕门,他们直接上马,片刻不耽误的往那寒冥山脉所在的方向前去。
原本从军营驻扎之地到这寒冥山脉不过八十里,马不停蹄,不到两个时辰就到了。
叶殊指着前面一望无际、绵延不断的山脉,道:“这就是寒冥山脉,往年,这地方,即便是到了一年之中最为暖和的时候,这外围之地,也是有一层冰雪覆盖,看来,今年的确不同于往年。”
叶芸放眼看过去,虽然像她大哥所言,可即便是外围冰雪融化了,但从这山脉深处渗透出来的寒凉之意也是异常清晰的,不得不说,叫寒冥山脉还真是一点不假,还真像那九幽冥府一般,阴寒幽冷。
进山不能骑马,四人便一同下马,越往里走,冰寒之感就更重了,好在是早就备好了防寒的衣物,倒没多大的影响。
走了将近一个时辰,叶芸看到一片针叶林,“雪玉参和极寒灵芝基本上是能在同一片区域寻到,而像这样的针叶林中兴许就有。”
叶殊随即便道:“林中雪厚,尤其是像这样的密林之中,十有八九就有雪域幽狼出没,必须小心。”
叶芸从随身的包袱中取出四个药囊,墨卿宸、叶殊、容歌将药囊拿在手中,细细一闻,这药囊散发的气息,竟是和这针叶林中树木本身的味道如出一辙。
“将这药囊放在身上,能让我们身体的气息完全融入这林中,只要我们动静小一些,应该是能骗过这林中有可能出现的猛兽的鼻子。”
容歌询问一句,“那,入林之后,哪些位置能够采到我们所需的药材,这厚雪覆盖,根本就看不到地面。”
“雪玉参和极寒灵芝和平常的人参、灵芝,相差无几,只不过因为生长之地的不同,才会让它们的药用价值变得不同,这雪玉参生长需要养料充沛的土壤,那就根据这林中树木生长的状态来判断,越是茁壮,从那树干周围去搜寻,应该能有所收获,至于那极寒灵芝,它是以这雪林中枯木为养分,看到已然枯死的树木,可扒开厚雪,看看它的树干。”叶芸一一说道。
墨卿宸沉然一声,“如此,我们现在就着手,这林中视野并不开阔,我们尽可能让每个人都能在视野范围内。”
随之,墨卿宸自是紧随着叶芸,而叶殊则让容歌与他一道。
就这样,他们分开两头。
墨卿宸趁机,温声关切的问着叶芸,“芸儿可觉得冷?”
叶芸蹲在那棵粗壮的大树旁,将那厚雪扒开,回答着墨卿宸的话,“没事,我好着呢。”
他们原本是在这针叶林的外围,层层往里,雪林之中,冰雪覆盖,尤其是越深入,就能更清楚的感觉到这寒意刺骨。
此刻天已黑,尤其是这密林之内,更显阴暗之色,他们四人聚于一处。
叶芸掏出一个药瓶,倒出丹药在掌中,“这地方本就冰寒,入夜更是阴冷,在这雪林生火并不现实,而且火焰太过打眼,这丹药性温,服下后能驱寒,让人一身都暖和,此时服下,最是合宜,当时确定要来北境,从帝都出发是,我就备下了平时炼制的各种丹药,以备不时之需。”
吃过干粮后,他们自是服下叶芸所给的丹药。
一夜过去,第二日,天已亮,但密林之下,还是很有些暗淡。
叶芸指着一个方向,根据她对着林中树木生长的状态,那个方向应是土壤更为肥沃的一片,对他们说道:“我们今日顺着这个方向去寻药。”
墨卿宸他们对于叶芸所言,是完全信任,多问一句都没有。
叶芸原以为他们多少会问一问,既然如此,那就更别耽误了,尽快着手,寻药本就是需要耐心的,他们倒也都不是急躁之人……
眨眼间,已是半日功夫过去,叶芸与墨卿宸扒开眼前这茁壮大树周围的厚雪,叶芸看到那鲜绿的掌状复叶,顺着那茎秆,挖开土壤,果然是雪玉参。
墨卿宸看着叶芸手中所拿之物,形状和人参无异,只是通体如雪如玉,仿佛周身散发着一缕寒气,微微间还能感受到那淡淡的药香袭来,“这就是雪玉参?”
叶芸点点头,用特制的桑皮纸仔细包裹好,放进随身的包袱中,正在这时,叶殊和容歌在那边挥手示意他们过去。
叶殊指着那枯木上粘连生长的灵芝,“这个可就是我们要找的极寒灵芝?”
叶芸弯腰凑过去,指尖轻触在上头。
墨卿宸、叶殊、容歌有些不解,但,片刻之间,他们看到叶芸指尖上竟然结上了一层冰晶,墨卿宸看到的那一眼,下意识不受控的去握住叶芸的手指,将那凝结的冰晶在自己掌中融化,“这是做什么?”
叶芸将自己的手从墨卿宸掌中抽出,说道:“给你们确认一下,这就是极寒灵芝呀,刚才大……大将军你们拨开厚雪看到的时候,没碰到吗?”
叶殊如实回答,“确实非常冰凉,我们并未多触碰,没想到,它竟然能这么快让碰到它的东西凝结成冰。”
容歌不禁问道:“如此一来,这些,要如何收集?”
叶芸随即从包袱之中取出一个盒子,将那三株极寒灵芝收入其中,放进包袱内,“我们再找找,刚才我们已经找到一株,若还能寻到一株雪玉参就最好了,过了今天,明日我们就单单只寻那三花冰叶草了。”
果不然,顺着这个方向再深入些,竟让他们找到了两株雪玉参和一株极寒灵芝,只不过其中一株雪玉参的成色并不太好,不过能找到,也是顶好的。
到底是少有人进来的山脉,药材生长,从来没被过度采掘,这寻起来,也是相对容易的。
在这密林之内,光和暗本就扑朔,这会子天已黑,那丝丝光影刹那间便消磨的一干二净。
猝然间——
叶芸被墨卿宸环抱入怀,非常迅速的靠入那旁边的一棵大树后,两人的身体,整个倒在这林中的厚雪中。
而旁边的叶殊也是下意识将在自己身旁的容歌扑倒,借势覆入这厚雪里,“雪域幽狼!”简单扼要的四个字,已然表明状况,只是奇怪……他的手压在容歌的胸口,军中男儿的胸膛最是健硕坚硬,可为何容歌这儿如此柔软,纵然衣裳软和,也不至于……
容歌被叶殊压在身下,被他那直直的视线盯住,尤其是被压着的位置,俨然,她所有的伪装,这一刻,在他眼中全都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