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珩将自己刚才的失色收起来,只是在他看到叶芸的这一刻,心中的不安已然弥漫开,定神之间,说道:“叶小姐说笑了,只不过是想着,这边并非女眷所在的席位,但细想也是,叶小姐来找皇叔,能有什么好意外的,倒是我多想了,既是如此,那我就不在这儿打搅皇叔了,皇叔这杯酒等会儿再喝也是一样的。”
说罢,墨珩转身就从这离开。
叶芸看着墨珩走远的背影,转而看向墨卿宸,浅声问道:“你说,他走的这么急,是不是还想扭转乾坤。”
墨卿宸话语冷淡,“他没机会了,什么事,他都做不了。”
“对了,我按照你之前说的做,果然,我一离席,就有人迫不及待的出来了,那几个宫女一看就是易容换面的,所以,那些人是?”
“芸儿,他们碰到你了?”墨卿宸紧张而关心的问着。
“没有,他们刚出现,风影就带人将他们制服了,连靠近我都没能够。”
“没有就好。”墨卿宸凝视着叶芸,复又问道:“皇后邀芸儿饮酒,芸儿现下可有觉得什么不适之处?”
“那杯酒端到我跟前,别人看不出,我一眼就能察觉不对劲,就她们那些粗劣的下药手段,对我可起不到任何效果,你忘了,我炼药可是很厉害的。”
墨卿宸清然一笑,道:“倒是我疏忽了。”
“现在可以和我说说那几个人是什么身份了吗?”
“正如芸儿所言,他们是易容换面混进来的男人,那是一帮肮脏的臭虫!说出来,没得污了芸儿的耳朵,他们用心下作,芸儿无需理会。”
男人?难怪,她看着那些人宫女装扮别扭的很,叶芸听墨卿宸这样说,心中已有一个大概的揣测,那些人的存在是要做什么,随即,她便问着墨卿宸,“那,接下来呢,我们要做什么?”
“芸儿什么都不要做,这出戏也该结束了,那些人妄想用在芸儿身上的,咱们就悉数奉还。”
叶芸也没细问,转而说道:“我是不是该回席了?”
“嗯,我送芸儿过去。”
一时,到了这边,叶芸对墨卿宸说道:“那我先进去了。”
叶芸走进去,原本想去她母亲身边坐,却注意到萧太后朝她招手,遂继续到太后旁边坐下。
萧太后温声问道:“怎么去了这么久,芸儿可还觉得醉?”
“没事,刚刚出去吹吹风,已经好多了,太后放心。”叶芸笑着回应着,只不过在她走进来的时候,她能很清楚的看到皇后的脸色就没有先前那样轻松了。
苏语凝径直说道:“这事倒是本宫的不是了,看来芸儿还是不胜酒力的。”
就在叶芸正要开口回应这话,只见一宫女行色匆匆的进来,直奔皇后那边去,适才她瞧着这苏语凝在看到她安然无恙的回来时,还算坐得住,可此时,已是如坐针毡。
萧太后放下手中酒盏,看了一眼苏语凝,凝声问道:“怎么回事?”
苏语凝立刻说道:“无事,太后安心宴饮即可,臣妾去去就回。”
就在苏语凝起身的瞬间,萧太后身边的于嬷嬷悄声在太后耳边细语着。
萧太后眉头紧皱,“皇后,这就是你说的无事!”
苏语凝脸色冰沉,“太后,这话传的莫名其妙,如此不堪的事,莹儿她……莹儿她自是好生在太子寝宫耐心静候,怎么会……”
叶芸靠在萧太后身边,很是天真的说道:“太后,虽然芸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既然不确定,那就去看看,这样不就一清二楚了?”
坐于下位的柳璃应承着叶芸的话说着,“叶小姐这话倒是,更何况,就那些消息估计不只有咱们知道了,在座的所有女眷都听到了。”
苏语凝还欲出言阻拦,可是,太后已经起身,她亦只能无奈的跟着太后往外走。
叶芸在萧太后起身,她便到了她母亲身边,此时晋王妃和墨嫣也走了过来。
晋王妃摇了摇头,“这样的消息可真是难以置信,简直是一出闻所未闻的大戏。”
秦瑶看着晋王妃,“太后都已经起身了,咱们也该跟上才是。”
墨嫣紧挨着叶芸,“芸姐姐,母妃她们在说什么?”
晋王妃看了一眼叶芸和墨嫣,嘱咐道:“芸儿、嫣儿,等下无论看到什么,都不可多嘴乱说话。”
她们这儿随在太后娘娘后头一道出去,这满座的女眷自然也就跟着一块过去。
叶芸不多想也能猜到那边是怎样的状况,但是她没想到,消息散播的这么快。
等她们到了太子寝殿这边,只见那殿外横躺了五具男尸,鲜血淋淋,其中有一具尸体,脖子被硬生生割断了,而在旁边,墨珩手中剑染鲜血,脸上还溅了血痕,这落在任何人眼中都知道,那些人是被谁杀的。
众人放眼望进去,地上一红衣女子,虽看不清全貌,但谁都可以确定,那人正是苏婉莹,衣衫破碎,身上无一处干净,披头散发,此时那模样,可谓是秽乱不堪,这一遭下来,太子妃被凌辱,太子可以说已是颜面尽失。
苏语凝满脸焦灼,径直入内,看着坐在地上的苏婉莹,再看向那边满身沾血的墨珩,“究竟怎么回事!”
苏婉莹听到耳边熟悉的声音,整个人几近癫狂,“姑姑,他们,他们怎么会出现在我这儿,他们不是我们找来对付叶芸那个贱人的吗?他们怎么对我……”
苏语凝听到这话,扬手就是一巴掌落在苏婉莹脸上,“莹儿,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萧太后听到苏婉莹的话,眉头紧皱,目色冷冽,“皇后,她说的话,你最好给哀家一个解释。”
“太后,莹儿这个状况有些神志不清了,这事发生的突然,谁都不知道其中缘故,莹儿亦是深受其害,她……”
苏语凝的话还没说完,苏婉莹就将她挣开,双腿踉跄着,从这殿内出来。
站在外头的众人都是低下头去。
苏家人连忙上前,苏语凝也是紧跟着出来,“莹儿,快随本宫进去。”
苏婉莹不断挣扎着,冲开身旁的人,从人群中找到叶芸,“是你,是你,是你在陷害我!”
墨卿宸迅速到叶芸跟前,将叶芸护在怀中,“凭你也配!”
苏婉莹疯笑着,“就是你,贱人!这些本是给你这个贱人准备的,我要看你身败名裂!”
苏语凝示意周嬷嬷将苏婉莹的嘴捂住。
在场的所有人听到这样的话,都是震惊不已!
这时,叶衡直接站出来,怒斥道:“苏慎!苏怀信!皇后娘娘!她可真是你们苏家教养出来的好女儿,自己不要脸,竟然还敢攀扯我的女儿,她这话里行间,心思歹毒,结果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今日这出精彩大戏,不知道皇后和太子参与……”
苏语凝怒目,“叶衡,你放肆!”
“放肆!”叶衡冷笑,“叶家手中有先帝所赐的尚方宝剑和丹书铁券,谁敢多言!”
“你……”苏语凝当场语塞。
墨卿宸见他皇兄看了他一眼,他就势说道:“此番太子大婚之事,所有拟邀的人员都是由礼部着手,而负责在这婚宴上伺候的宫人,尽数由皇后吩咐内务府的人做调派,任何来历不明和没有邀请函的人,绝无可能进来,他们能混进来,无疑,只能是有人事先安排。”
叶衡怒气不减,“还真是布的一手好棋,礼部不就是他苏怀信在主理,由此也就能对的上这个女人说的话了,恶心,肮脏,自作自受!”
秦瑶站在叶衡身侧,轻拽了一下自己夫君的手臂。
一时间,众人议论不已。
苏语凝看向旁边一直未说话的墨鸿启,“皇上,此事与太子绝无牵扯,兄长执掌礼部也是兢兢业业,从未有过差池,今日这事,珩儿他已经颜面尽失……”
“绝无牵扯!”墨鸿启冷冷一声,“这是在东宫,太子大婚所有的事情,朕都是全权交由你来处理,你说绝无牵扯,倒是给朕一个信服的理由。”
忽然,原本被周嬷嬷钳制的苏婉莹,挣脱开来,直接冲向叶芸,可还未靠近,就被墨卿宸一掌击倒在地。
“叶芸,你很得意吧,看到我这个样子,看到我身败名裂,很高兴吧,你以为你能好到哪里去,刚和太子殿下解除婚约,就能和宸王勾搭上,说什么镇国公府嫡女,实际也就是个狐媚浪货,和我这样有什么区别。”
墨卿宸眼中冰冷之色闪过,谁都没看清,躺在地上的苏婉莹竟当场气绝而亡,“本王的王妃容不得任何人诋毁,说了,这就是下场,今日之事礼部和内务府都脱不了干系,皇后和苏家更脱不了干系,皇后拿不出合理的解释,臣弟倒是可以给皇兄许多确凿的证据。”
墨嫣靠在叶芸身边,声音压的很低,说道:“芸姐姐,宸王哥哥好霸气啊,对那样的人,就该这样。”
苏婉莹身死,在场没一个人敢多言,就连苏慎和苏怀信也不好开口。
唯有苏语凝对上墨卿宸,咬牙说道:“墨卿宸,你……”她看到一旁的墨珩,话终是没有说下去。
墨珩扔下手中染血的剑,走到他母后的身边,无奈一笑,“母后还没看出来吗?我们以为这局天衣无缝,猎物掉进陷阱,殊不知,我们才是掉进陷阱的猎物,皇叔真不愧是皇叔!”
苏语凝听着自己儿子这话,死死地盯着墨卿宸,整个人如同坠入深渊似的!
墨鸿启定声一语,“即日起,皇后禁足正阳宫,太子禁足东宫,后宫之事交由贵妃主理,苏家牵涉之事,待宸王查明再做决断,此间停职,不得离开苏府一步!”
随之,墨鸿启看向一侧的萧太后,“今日这出闹剧也该到此结束了,母后不妨先回宫歇息吧!”
萧太后叹了一口气,对着墨鸿启说道:“此事皇帝既交给宸儿去处理,皇帝就不要再为此劳心,也不必为此而多想。”
墨鸿启应声一句,话落之时,萧太后从东宫离开。至此,苏语凝也好,墨珩也罢,亦或者苏家的人,全都被带下去。
墨卿宸缓声说道:“皇兄也先回宫吧。”
“此事交给你,朕很放心。”
在太后和皇上相继走后,来赴这场太子大婚之宴的众人,无论此事到了何等程度,也没人敢妄言置喙,各自默默散去。
而叶芸,本欲随着她父母兄长一同出宫回府,她却被墨卿宸拉住,“芸儿,你与我一道,我送你回府。”
叶衡听着便道,“芸儿就与宸王一起吧!”
叶芸看着墨卿宸问道:“你不要处理这些事?”
“让风影来料理就行,我先送芸儿回府。”
两人从东宫出来,上了宸王府马车。
叶芸注意到墨卿宸的眼神,“为何这样看我?我脸上有什么吗?”
“芸儿,今天的事......”
“今天的事不是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可没想到苏婉莹会在那种情况下说出那些话,也没想到墨珩一来,直接对那几人下了死手,原本是想将计就计,利用那几人断了苏婉莹成为太子妃的可能,以此为契机揪出苏家暗中瓜葛牵连的种种,事情不必像现在这般全都拿到明面上,更不会让芸儿听到......”
叶芸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对墨卿宸浅声说道:“不过就是听到一些污秽话而已,其实今日这样不是更直接,倒免了之后更多的麻烦,更省了你费心去周旋,而且,你还当场把苏婉莹弄死了!你当着所有人的面做到那种程度,事情就此了结,很好啊,再者,就那些朝臣,一个比一个会审时度势,今日过后,没人会多嘴!我并不觉得因此而受委屈啊。”
墨卿宸抬手间轻轻将叶芸揽入怀中,轻轻的一吻印在叶芸的额前。
叶芸双手勾上墨卿宸的脖颈,凑上去,贴在墨卿宸唇瓣上轻轻亲了一下,唇角扬起的笑容依旧,“有夫君在,我哪里会受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