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邸之内,一人正在盘膝破境。
一身法力念起随心,灵台之中瞬间清明,丹田之内勾勒道台虚影。
突一瞬息,道台暗淡,浑身滚滚法力失控,于经脉之中胡乱冲杀而去。
“额啊……”陈云低吟一声,痛苦的蜷缩在地,内伤遍布全身,滚滚黑色鲜血从口鼻眼眶淌出,覆了满脸。
他犹不死心,心中升起无数不甘,好不容易走到今日,怎么可以轻言放弃?
怎能放弃,怎能甘心?
陈云哀嚎一声,盘膝坐地,全力掌控着体内失控法力勾勒道台。
“我不信!”
“我命油我不油天,给我破境!!!”
突一瞬间,丹田破损,法力直接冲击肉身,陈云猛的一口鲜血喋出,瘫倒在地满心不甘:“终究……终究还是资质不足啊……这都是命吗?”
一旁,凤雏看着在地上像蛆一样满地乱拱的陈云迷茫的挠了挠头发:“突破个筑基期这么大动静还失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您在渡劫成仙呢,时候不早了,您该去演讲了。”
陈云从地上爬起呵斥了他一句:“你懂个屁,这不显得我很不容易吗?”
然后又趴在地上蠕动哀嚎,玩了好一会后他才卡点起身腾空而起。
哪怕一个月过去,对于自由主城的人而言,太乙教都是相对陌生的。
从词意来看,它是一个信仰的汇聚,它需要教堂,需要各种不知是否有用但能够让信众获得心理安慰的仪式,比如礼拜,比如弥撒,比如供奉。
可太乙教没有这些举措,它没有圣光教团每日早中晚的抽签“救赎”活动,没有借助光线精心设计让人一进去便感到圣洁的教堂,没有慈祥的神父与修女指导倾听别人的苦恼而后给出安慰。
但对于自由主城的人它又是熟悉的,因为太乙教无处不在,这边网吧的老板是教士,那边医院的院长是教士,工作的地方是教会工厂,图书馆学校是教会产业……
他们走了过来,站在那里,自顾自的做着自己的事情,直到今日。
今日,工人们,职员们,公务员们,学生们老师们医生们护士们……所有职业的人都得知了一个消息。
太乙教的代理教主,在飞机碑广场进行演讲,并通过直播,向世界正式宣告。
我们来了。
这件事与所有的普通人无关,他们只是水中蜉蝣,从来都是随波而流。
这件事与所有的普通人相关,不论他们是否自愿,他们必须选择立场。
这个消息不胫而走,通过网络开始发酵,向着自由主城以外的地方传播,到了外城贱民都知道的程度。
这可是五大主城之一的自由主城,哪怕再不关心大事的人,也会好奇地问上一嘴,随后得到了网上铺天盖地的统一回答。
那是一个独裁暴君控制下的地狱,那是被魔鬼蛊惑之人所创建的邪恶势力,无瑕之光不会照耀那里。
网络上并非没有自由主城的居民进行反驳,但却统统被认为是水军淹没在了唾沫中。
媒体用春秋笔法进行引导,告诉所有人太乙教收走了所有人的财产,不告诉他们也清空了债务。
告诉他们所有人都没了收入,而不说生存需求已经被完全承包,更高级的精神需求可以用工分兑换。
在直播还没开始时,直播间里就已经骂声一片。
广场上,那硕大的飞机碑已经被推平,取而代之的是广场中央的高台。
尚有空闲的自由主城人民向着广场聚集,喧闹着,等待着那位素未蒙面的代理教主,摄像机尽忠尽职的在高空多角度拍摄广场的情形,忠实的将一切传到了直播间中。
外界的人们,也在通过直播等待着,等待着这个独裁暴君的登场,上至教皇,中至权贵,下至平民,以及不被囊括其中的贱民。
很快,一道庞大的人影从远处飞来,一秒也没早,一秒也没晚。
从空中缓缓落在了高台上,闲庭信步走向前方,平静地注视着众人。
广场上顿时纷纷倒吸一口凉气,直播间里更是一片沸腾。
来者相貌虽算不上和蔼慈祥,但也算得上十分拟人,有三分人形。
来人身高六米,头颅反光无毛,脸上有眼无珠,胸腹位置高高耸起,隐约能看见两个人形轮廓,空荡荡的左肩挂着一把剑,一把随风摇动的好似人臂的白骨剑。
太对了,太对了哥!暴君就该是这个形象!魔鬼就该是这个形象!
“各位太乙教的人民,你们好,我是陈云也是太乙,当然,你们可以用任何方式来称呼我,我对你们从不缺乏耐心。”
广播将陈云的声音传向四方,在广场响彻,在每一个街道响彻,在每一个工厂响彻……
陈云平静的看着台下诸多看客,轻松一笑后饮下柔丹,面貌瞬间变化为前世模样,只是身高不变整体呈比例放大。
“如各位所见,我有很多办法,用一些更加容易让各位接受的样貌来面对各位,我可以是俊朗青年。”
“可以是耄耋老(o)人(ren)。”随后柔丹变化成一老者,相貌慈祥。
“可以是无瑕圣女。”随后柔丹变化成一女子,女子生得极美前凸后翘36d长发飘飘,柔和的双眼透露着让人不解不敢亵渎的慈悲。
而后,一个个相貌变化而出,每一次变化台下就一阵凉气倒吸,甚至有几个没见过世面的晕了过去,被尸傀带出广场送到医院。
直播间更是一片问号,连骂声都少了许多。
最终回到了陈云的本相。
“我可以用最蛊惑人心,最圣洁的假象来蒙骗你们,但我选择用我真正的样子来面对你们,我选择用最普通的方式和你们聊聊。”
“而不是说着云里雾里活人根本无法见证的信仰,大谈着不落地的主义,喊着冠冕堂皇的口号。”
广场上一片寂静,人们面面相觑,感到不解。
陈云用空洞的眼眶看着他们,语气平静:“当我来到自由主城时,我看到了什么呢?”
“我看到了坚不可摧的钢铁城墙,我看到了城墙发射口那内敛的杀机,同时我也听到了一句话,要不要找个地方放松一下。”
“我来到一家妓院,那是一个由地窖改造的妓院,内部是粉红泛紫的灯光照耀,其中有着许多窈窕少女对你笑脸相迎,100-300元就能放松一次,多好的地方是不是?”
“我明白,人都有自己的活法,我明白,繁衍是刻在DNA本能里的需求,而由繁衍的本能所衍生出的色欲是每个人都无法避免的,可我依然无法说服自己接受眼前的地狱。”
陈云看着摄像头,脸色逐渐冰冷,厉声道:“这些妓女是哪里来的呢?是被绑架的无辜良家,是被巨额债务压垮最终成为奴隶的普通女孩。”
陈云略带怒意的声音在自由主城回荡,工厂的部分女工抬起了头,揉着眼泪吞下了不堪的过往。
“接下来我看到了更多。”
“我看到教会以信仰的名义随机抽签屠杀人民,我看到工厂的工人每月拿着不到三千的微薄薪水勉强度日,我看到每一个家庭都背着房贷苟延残喘。”陈云的语气逐渐急促,声音中的怒意也越发浓烈。
“我看到教会以原罪的名义让每一个人身负罪孽,然后以救赎的名义肆意主宰他们的生命。”
“我看到老板用微薄的工资压榨着工人的所有剩余价值。”
“我看到政府和房地产商联合让百姓用五十到数百年时间才能还清的债务去购买一个使用时间不超过70年的鸽子笼。”
“我看到了无间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