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的人对于北方的想象是浪漫的,那里有着缥缈的仙踪,有着一片银白的雪地,有着在雪中一蹦一跳的傻狍子。
在人们的想象中,北方有着猫咪从积雪上走过时留下一个个小小的梅花印,有着一口就能让身子暖和起来的烈酒,有着在大雪天用手接着雪花感慨世上没有同一片雪花的忧愁。
上京城外,天子脚下,无数饥民躲在棚屋里烧着不知从哪捡来的木料借火取暖,不知何时自己就会死去。
在风雪中,路边偶尔可见被积雪掩埋的尸体,这些尸骸多日不腐,寒冷的天气从来都是天然的保鲜室。
雪在在中原是浪漫且忧愁的,而在北地则只是死亡的代名词而已。
飘飞的大雪更像是一把镰刀,每年冬季而来只是轻轻一次挥舞便会收走无数如同稻草般的生命。
直到这天,上千身着紫黑长袍的人在城外游离开来,一家家敲响了不同棚屋的门:“老乡!老乡!开门啊,我知道你在家,老乡你快开门啊我知道你在家!”
屋中先是响起一声孩童的吵闹但很快又平静下去,隔着门只听见一个沙哑的男人声音从棚屋内传来:“谁?”
哪怕没人开门,屋外紫袍人依然礼貌微笑:“您好,请问您有兴趣了解一下我们仁慈的主太乙救苦天尊吗?正所谓......”
“没兴趣!”随后屋内响起轻微的暗骂声音,夹杂着一男一女的讨论声。
紫袍人倒也不恼,微笑平和道:“现在加入太乙教信仰太爷救苦天尊就送太乙教炼油厂新出产的菜油二两。”
“送什么!?真送!?”
门被猛然打开,紫袍人同时看到了屋内的人,他的皮肤和手掌粗糙至极满是岁月雕琢的痕迹,炕上的干瘦黝黑的小娃娃裹着厚厚的被子却仍在发抖。
不是所有人都用得起棉被的,大多人家的被子大多是用稻草填充的,平日里盖着还好,但一旦天气转凉便很难有多少保温的效果。
“当然真送,这菜籽油用来炒菜十分不错。”紫袍人将背篓放下,从里面拿出一个小壶:
“而且太乙教第九建筑队目前正在招工,只要您信仰我们仁慈的主就能入职工作,包吃包住待遇从优冬天每日发放木炭,只要签订至少工作一年的契约便可领取三件棉服一床棉被......”
还没等教士说完,那中年人便赶忙出声:“我加入!我入职!棉被在哪领?”
倒不是图这床棉被,只是太乙救苦天尊一听就是位仁慈的仙人。
“您先不用急,请听我说完各岗位待遇再仔细考虑好吗?建筑队您已经知晓,其次是耕种队.......”教士侃侃而谈,随后说道:
“而且加入太乙教有一个条件,您需要签一份契约,该契约需要您在死后捐献自己的尸体为太乙教做出贡献,请问您能答应吗?”
待到教士说完所有的岗位待遇后,中年男人反倒是没那么急切了,咬着牙花子反复思虑,转头看了一眼被冻得黑脸快成白脸的孩子后释然说道:“我会点木匠手艺......”
他们能骗什么呢?骗我贱命一条吗?
“好的,劳烦等我询问了您的邻居后大家再一起出发,签订了契约后您就可以领取到生活补给。”教士将装着油的小壶递了过去,随后背上背篓转身离开。
走前挥了挥手:“您也可以趁着这段时间仔细考虑一下。”
教士们在城外不断游走,短短一天就招工四千有余,这让蹲在篝火旁构思上京分布组织结构的卧龙鼠鼠不由得感慨:“钞能力真好用。”
一路走来,太乙教一路捡尸体,不断分派靠谱的教士拿着太乙教发展企划和大量九丹去各地发展分教,如今的太乙教虽不说是庞然大物,但也有上万教士和数十万算不上信徒的信徒。
这数十万信徒干活可以,吃饭可以,但不会跟着太乙教一条路走到黑,但总归有造血能力和盈利能力了。
而这一切还是建立在明确告知信众加入太乙教需要在死后捐献尸体的情况下。
在人死为大的世界百姓却像是潮水一般赶向亵渎尸体的太乙教。
这一切都是因为在饥饿的地区太乙教分教提供粮食,在寒冷的地区提供温暖,在精神匮乏的地区提供小黄书,资源调配互通有无因地制宜的发展政策让太乙教风生水起。
卧龙鼠鼠处理完公务后抬头看着黄昏长舒了口气,闲下来后也有了闲心想一些有的没的事情。
想着想着,它心里突然生出一丝担忧出来:“大人此时也应该进上京了吧?”
“希望大黄它们不要给大人添乱就好。”
对于陈云是否能够进入上京它是毫不质疑的。
毕竟卧龙鼠鼠早有先见之明搞了一份路引,上面的印章都是北川府衙盖的。
从原则上说这份路引不符规矩,但从程序上说这份路引绝对比真的还真,经得起盘查。
另一边,在这寒冬腊月的天气,城门杵着长枪的兵卫翻着路引,不时抬头看了一眼眼前如铁塔般两层楼高的巨人。
却见这巨人独臂无目浑身没毛,肩上坐着一个面容较好穿着厚实棉服的少女不断四处打量,两个空洞洞的眼眶中左眼扒着一只小白兔,右眼扒着一只小耗子,诡异至极。
这眼眶中小老鼠还好刚好塞进去,很明显的能看出小白兔挤得有些难受不自在。
不过自从仙师加入国朝后,上京稀奇古怪的人他见多了,虽然诧异但也不算特别意外。
“汪!”巨人脚边的大黄狗不耐烦的哼哧起来,似是在提醒兵士速度快点。
兵士低头看着手上路引,就上面的信息而言,眼前两人是北川府人,一路北上来到上京。
上面的信息倒是没什么问题详略得当,只是......
兵士四下看了一眼,犹豫好一会挥手招来一位同僚小声低语片刻后说道:“这位云爷,您这路引......是假的吧?”
“嘿嘿,被你看出来捏。”陈云憨笑一声挠着头皮实诚道:“我就说干脆杀进上京算了,可小卧龙非得说什么此地水深我们不是来惹事生非的麻烦能少一点就少一点,它就帮我搞了一份通行证。”
陈云肩膀上坐着的柳竹月有些无奈的看了一眼陈云,随后居高临下对着那士兵问道:“我家少爷是说笑的,这路引自然是真的,上面还有北川府的印章。”
“真的?”士兵眨了眨眼,看着已经围拢过来的城卫军松了口气,悄然后退紧张道:“真肯定是很真,可您这路引做得太真了太精细了,连一点异常都没有。”
“路引哪有用这么好的纸张啊!?”士兵端着长枪跑远了些后才真正放松下来,一口咬定:“所以这显然是假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