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地的冬天时间是被偷走了的,农人弃田守家工人不再外出,就连最爱四处走动的商人也在零下十来度的气温中选择了龟缩,借着热炕和房屋抵挡风寒。
而随着冰雪解冻,初春的北川府大地上极寒此刻已然退去,虽然空气中的冷风依然如同冻刀子般割人皮肉可却不会再要了人的性命,也因此北川府的大地上顿时便现出了一副生机勃勃的景象,这正是百姓吃光了存粮正四处寻找生计的时候,整片大地顿时热闹起来。
而对于富贵人家来说,初春意味着金钱的到来,意味着终于从枯燥无趣的冬日解脱,贾员外此刻便携美踏青归来。
虽路途颠簸,可独乘一车的贾员外依然品茗一壶烈酒,小口小口舔舐着壶中美酒好似鸟啄,每一口酒下去身子便更加暖和不少。
贾员外搂着美妾靠在车窗张口便想吐出一篇锦绣文章出来卖弄,可喉头鼓动了许久却说不出半句话来。
他自知已不是当年那一身清风却高中举人意气风发的青年,只是一个锦衣玉食满身铜臭的老员外,时光荏苒,自己转眼就到了知天命的年岁。
喝了点小酒有些忧愁的贾员外将头探出窗边企图用寒风将酒意驱散,无意间向后一瞥见到了一件怪事。
远处一队人马正赶超上来,那队人马实在怪异至极。
那是一架板车,板车上除了停放的棺材外正坐着一个少女搓手哈气正在驾车,而板车前则是两匹赤炭马正在拉车。
在那两匹良驹旁则是一个身形魁梧五大三粗的独眼汉子想来是那少女的护卫。
却见那汉子一臂扛着一头驴悠哉游哉的前进。
那毛驴四脚离地十分不舒服时不时就挣扎两下,可每次挣扎之后只会换来壮汉无情的一巴掌,随后就又能老实好一会。
“啊?”贾员外揉了揉眼睛恍惚间以为那是酒喝上头了产生的幻觉,可不管怎么仔细看眼中的画面都没有任何变化。
良驹拉棺材暂且不谈,怎么会有人扛着驴走啊?这酒有这么上头吗都出现幻觉了。
“秋兰你且来看看,后面有人是不是正扛着一头毛驴呢?”贾员外招呼着身旁美妾一同来看。
秋兰只以为贾员外又在逗乐,便捂嘴一笑攀上身来,胸前挤压着贾员外后背:“老爷真是爱说笑,这毛驴少说也有四五百斤吧,怎么会有人...居然真有人能扛着跑!?”
想来那两匹良驹脚力相当不错,后面那伙人的速度极快不多时便在二人呆滞的目光中追赶上来,那扛着毛驴的汉子见身边有人便敲了敲马车的车身温声道:“老哥看什么呢?我打听个事呗,你知不知北川府城怎么走?”
“北川府?我等正要打道回北川府呢。”贾员外下意识就答了,但转而心里又道一声不妙。
若说了自己要回北川府的话眼前这怪人岂不是会找个由头一直跟着自己?出门在外谁晓得这种人是什么心思,结伴相行生出事端就不妙了。
事情正如贾员外所料,就见那壮汉眼一亮高兴道:“那不正好?你我结伴而行我还能保护你,我给你说你们北川可不太平,进了北川后这一路上我都遇到过三波黑人了。”
黑人?甚么是黑人?
没等贾员外想明白那壮汉便扭头对着板车上的少女大声道:“你这丫头要上高速吗开慢点!咱不用问路了跟着他们就好。”
喊完一嗓子后转过头来,目不转睛的盯着贾员外有些感慨:“还好遇到了老哥你,不然我要找去北川府城可不知道要绕多少路呢,不知我该如何称呼老哥呢?”
贾员外尬笑一声全当没有听见这壮汉说自己贼眉鼠眼:“老夫姓贾忝为员外,这是爱妾秋兰,不知壮士如何称呼?”
“我啊,我叫陈云,那丫头是我家女仆?啊不侍女?丫鬟反正就是半个下人吧...TMD都叫你不要乱动了!”说着说着陈云猛的一巴掌抽在挣扎的毛驴身上。
贾员外看到这一幕眼皮狂跳,在驴老实下来后实在忍不住好奇出口:“壮士为何将这驴......”
“嗨,它呀,我路上发现的生活小妙招罢了。”陈云挥了挥手轻松道:“老哥我给你说,人要是骑着驴在路上走就总有小瘪三跳出来说此树是我开,可一旦驴骑着人就不一样了,那些小瘪三远远看一眼就跑了。”
“这...倒是有几分道理。”贾员外看了一眼陈云手臂上鼓起的肌肉没有反驳。
这不特么废话,一头驴少说四五百斤,你能单手扛着驴如履平地那岂不是一拳就能打死人?
在毛驴老实后陈云扭头看向贾员外笑道:“我看老哥穿着想来在本地也有一点地位,老哥你......”
贾员外听到这熟悉又陌生的话语心中一跳,下一句肯定是借点银子花花。
当下贾员外就准备花钱消灾,他也没必要为了一点银两承担风险。
贾员外:“不知壮士需要多少。”
陈云:“知不知道北川府城哪里高薪招短期工。”
两人同时说道,路边杂草随风摇晃。
贾员外:“啊?”
陈云:“啊?”
两人异口同声,一旁的柳竹月尴尬的人都麻了。
“咳,我就找一份工作就好不找太多,免得劳累过度死了。”陈云笑笑强迫自己忽视了气氛。
“咳,原来壮士是想进城务工啊,不知壮士是哪方人士?”贾员外轻咳一声强迫自己不要目光躲闪。
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陈云坦然答道:“我啊,籍贯在承天。”
李家村所在的就是承天府治下,陈云继承了李正诚的身体和“户口”,那自然就是承天人了。
“承天府?那地方离北川可不算近,不知壮士为何千里迢迢来到北川啊。”贾员外闻言顿生疑惑。
夏朝虽被人两字概之,但其幅员辽阔不是一般人可以想象的,北川府虽算是中原的门户但距离承天也有好几个月的路程,一般寻常百姓一生都不会走这么远。
而看此人不像商人,也不像游学的书生,这拖家带口的从承天跑到北川实在少见。
“承天那边不是荒了嘛我算是逃难来的,现在打算去北川府城暂时落脚找份工作再说。”陈云随口答道:“北川府城好歹是二线城市,虽然比不过一线和超一线但还是不错的。”
“荒了?”
贾员外一时之间没有听懂,大夏承平已久怎么就突然有一个地方荒了?
但他却听出眼前这名叫陈云的汉子几次强调想找份工来做。
犹豫片刻后,贾员外看着一身腱子肉的陈云下定决心:“壮士若寻个活计的话倒也简单,贾某多少有点家资,以壮士神力若壮士不嫌弃的话可来贾府做个护院!”
陈云不解:“你要我当保镖?”
“不,不需要押镖,只是在贾府......”
陈云恍然大悟:“是我就是这个意思,不就是保护你们嘛,合同签长期还是短期?每日工作时长多少?月薪多少?一个月休几天......”
噼里啪啦一堆问题下来直接把贾员外砸晕了。
一般招揽护院都是只谈薪酬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