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车来到天海遗迹发掘场,还没下车我就看到老辛站在路口。
我下车后,老辛饶有深意地冲我微微一笑,随即便跟我打起了招呼:
“怎么样?麻药的劲应该过去了吧?”
“是你扔的镖?”
“嗯……”老辛顿了顿,随后有些讶异地问:“不过我看你这样子,好像早就猜到了是么?”
我摇了摇头,说早就猜到是扯淡的,我又不是神棍。
只不过就仓库当时的情况而言,虽说谁都有可能对我出手,但在得知老辛也是罗平的人之后,他的可能性最大。
毕竟其他四个人是不屑用这种手段的,至于罗平……怕是不屑用飞镖把我麻晕。
所以综合考虑,只有老辛扮演的角色最有可能给我下麻药。
老辛点了点头就没再多问,然后就和之前一样,带我走进了发掘场。
不得不说,他的性格确实适合当卧底,至少在罗平说出真相前,我就算怀疑,但也没有抓到他任何把柄。
很快,我跟在老辛身后,从另一边走进了发掘场。
看着零零散散的工作人员和一些老旧不堪的设备,我问他:
“这里的条件怎么和之前差别那么大?”
“天海某些大人物想掺一脚,见不得光,只能这样,放心,这都是表面功夫。”
经老辛这么一说我才察觉到一件事,在这里逗留的人,一个个看着都不太像是考古队员。
这些人懒懒散散的,工具就放在一旁,都落灰了。
他们有时间聊天,但没时间研究,和真正的考古队员完全不一样。
看来这就是那些所谓“大人物”手下的人,派他们过来就是当幌子的。
不过老辛倒是在哪儿都挺混得开,他忙着和这些人打招呼的同时,还不忘给我介绍这里的情况。
他说,天海遗迹四周都有这样大大小小的“外部发掘点”。
这些人有授权、有许可,但就是没有技术,所以发掘进度一直很慢。
说到这儿,老辛卖了个关子,然后就带着我来到了一间活动板房里。
关上门,他摘下帽子长舒一口气,招呼道:
“好了,随便坐吧,想必该说的小罗都已经和你说过了,我就没必要再啰嗦,不过下九号坑之前,我这儿有些东西要交给你。”
老辛随即从桌子抽屉里拿出一沓现金和一个十分老旧的蓝布包袱。
这包袱我看着有些眼熟,不过包袱嘛,什么样都不稀奇,我也就没多想。
直到老辛开口说这是先生当年留下的东西时,我登时瞪大了眼睛问:
“你说这是先生的包袱?可怎么会在你这儿?”
老辛摇了摇头,随即表示这个包袱一开始并不在他手里。
我一听这话,立即明白这又和阴山派有关,所以我也懒得问,索性接过钱和包袱,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
包袱里有两本旧书,还有几枚开元通宝,都是半角货,不值钱。
另外还有一个老旧的皮夹,里面塞着几张零钱和一张裁剪过的老照片。
这张照片我见过,和我在陵州看到的一模一样,显然当年他们那九个人,应该人人都有这份纪念。
不过从时间上推断,先生应该在离开陵州后,又回了一次天海。
看过这些东西后,我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拿起了里面最为显眼的一个信封。
信封上的落款一看就是先生的笔记,写着:“儿徒,亲启”。
细算起来,那时候先生还没有把我救回来,可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落款?
难不成除了我以外,先生还有别的徒弟?
这时,老辛非常识趣地走到门口说:
“信你慢慢看,我就在外面,等你看完,我们再聊接下来的计划。”
说着,他打开门就留我一个人在屋里看信。
我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撕开被封死的信封,紧接着从信纸上散发出了一股十分奇特的墨香。
这是清心墨的味道,我小时候几乎每天都能闻到先生身上有这股墨香。
看来,这封信真的是先生亲笔所写。
我展开信纸,信的开头竟这样写着:
“惭愧,落笔时,我也不知道你是谁,也不确定这封信你能不能看见,所以姑且称你一声儿徒,莫要见怪。”
我屏住呼吸,不敢相信这居然是先生提前写下的一封信!
紧接着,先生的信,正文开头第一句就是:
“这是一封遗书,盼你能从中找到一条生路……”
我瞪大了眼睛,完全不敢相信这居然是先生在二十多年前就写好的遗书!
然而,越往下看,我心里的惊骇就如同波涛一般,一浪高过一浪!
根据信的内容,我得知先生是利用开元通宝,冒着窥探天机之险,问了一道“先天卦”!
到了先生那种层次,六十四卦已经不算什么了,而问先天卦需要付出的代价是十年阳寿!
根据卦象,先生得出西南方向有九阴降世,命格也必是天煞孤星,刑克六亲!
而先天卦象所指的“九阴”自然就是我了。
信上先生没有说明原因,也没有说明目的,只留下一句:“我觉得自己该这么做。”仅此而已。
于是,先生这才根据卦象去往临安,然后终于在二十年前,等到了我。
信一共分九页,大多叙述的是先生的一些过往。
先生确实走遍了四幽,而且顺序也被我猜对了。
不仅如此,先生还找到一件对我而言非常重要的东西!
一件真正可以被称之为“白胆”的宝贝!
可先生并没有说那东西他藏在哪儿了,也没有给出寻找的线索,只写了四个字:“时候未到。”
我万分焦急地继续往后看,直到看见最后一页的内容时,我甚至忘了呼吸!
他……真的想把我从鬼门关里拽回来。
也只有他,从始至终都是想要救我一命,哪怕不惜用自己的性命作为赌注!
然而这一切,先生只给出了两个字作为解释——“缘分。”
我仔细看完九张信纸并且将最后一页的内容牢记在心后,按照先生最后的嘱托,毫不犹豫地将信烧了。
趁着信纸还没烧完,我双膝跪地,重重地给先生磕了九个响头。
想不到,我苦苦找寻的生路,竟然还有那么一丝希望!
看着纷飞的火屑,我直起腰板长舒一口气,喃喃自语:
“先生,你的大恩大德,我白六孤今生无以为报!你放心吧,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