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绷紧了神经,屏住呼吸,仔细分辨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前面……?
不对,好像是楼上!
但听那脚步声,并没有离我们更近。
它仿佛被困在某个狭小的空间里,来回踱步。
单听脚步声,我都能感觉到,对方很是着急!
而且这一次的脚步声异常清晰,完全没有邪祟逼近时,那种若即若离的感觉!
陈疯子率先跨进老宅。
我不知道他是用了什么方法,但他确实一眼就看中了天井!
他直接走了过去,然后开始搜寻天井的四个角落。
地上那些乱糟糟的杂草,还是我拔下来的。
可陈疯子一直沿着四个角反复走动。
刚开始,我是真没看出什么端倪,但渐渐地,我发现他好像在走某种步法!
这时,孙老爷子忽然自言自语道:
“乙酉…癸未……反了反了,找甲申啊,金克木相克,你懂不懂啊?”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冒出天干地支了?
我反正看得一头雾水,这天井难不成还是个罗盘?
他们俩难道听不见那脚步声么?
出于好奇,我打断了孙老爷子的兴致,问道:
“孙老……”
然而我话都还没问出口,孙老就朝我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他示意我,让我接着往下看。
就这样,陈疯子一边走,孙老爷子一边指挥。
大约过了半个钟头,当陈疯子走到“甲申”位的时候,楼上的脚步声忽然就……没了?!
陈疯子匀了口气,指着脚下对我说:
“娃娃,开眼吧,这可是真东西,比外面那口破棺材有意思多了!”
“什么真东西?你在说什么啊?”
孙老爷子也是一脸认同的表情。
可我连他们在干嘛都不知道,有谁能告诉我,这是啥?
紧接着,陈疯子从包袱里拿出几颗苹果,然后恭恭敬敬地摆在了“甲申”位上。
天干地支我学过点皮毛,知道大致意思。
陈疯子在干支位摆上供果,这叫“拜天地”。
天干地支是五行阴阳学说里的一门大道,真正懂的人,少之又少。
从五行上讲,甲属阳木,申属阳金,故而孙老爷子会说“金克木相克”!
但更深的命理,我就不懂了。
先生说过,没个二、三十年的浸淫,这门功夫学不出来。
孙老爷子自然是这其中的佼佼者。
不过让我没想到的是,陈疯子竟然也懂这些!
等陈疯子拜谢过天地后,他才向我解释道:
“这是真正的‘无极阵’,而且哪怕是此时此刻,它都在正常运作! ”
陈疯子的语气很是兴奋。
不止是他,就连孙老爷子眼里都透着浓浓的激动之色!
“无极阵”这个名字,我并不陌生。
先生当初教我开棺的时候,稍微提到过几次。
他告诉我,在诸多阴行派系里,传承最为悠久的其实是阵法。
过去没有阴行师傅这个职业,丧事也都由法师代劳。
开坛做法,自然少不了一些形式,阵法就是其中的代表。
是个人都听说过阵法,但真要掰开了说,还真没几个人能说清楚,它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但布置阵法的过程极其复杂!
单纯只为了忽悠人的话,拿硼砂写张符,定个“小鬼”不是简单多了么?
所以渐渐地,便没几个阵法能够真正地流传下来。
先生说,“无极阵”虽然不如“八卦”“长蛇”这些阵法出名。
但在破煞、镇邪方面,没有阵法的效果比它更好!
可说这么多,就连先生也没有见过真正的“无极阵”!
在我反复询问后,孙老爷子和陈疯子都给予了我肯定的答案。
这么说的话,那我今天还真是“开眼”了!
“那楼上的脚步声,和阵法有关系么?”
我还是担心楼上的情况。
毕竟那东西跟我跟了一路,它到底有什么目的?
陈疯子拍了拍我的肩膀让我放松些。
他说只要有这个阵法在,楼上的邪祟就出不来!
“娃娃,你过去很少走阴吧?碰上这种局面,那是祖师爷赏饭吃。”
陈疯子完全不担心楼上的邪祟。
大家都因为无极阵松了一口气。
借此机会,他和孙老爷子也好好的和我普及了一些知识。
这里的无极阵,是有人故意留下的。
阵法的煞位会随着时间的变化而变化。
他们担心我不理解,还举了一个浅显的例子。
旧宅就像是一个牢笼,而无极阵就是出口。
被困在屋里的邪祟和人,如果找不到这个出口方位,就会永远被困在这儿。
这个阵法没有神坛、所以相对来说算是比较简陋。
但用来困住邪祟绰绰有余!
“既然无极阵能困住人和邪祟,那我是怎么两进两出的?我也不懂阵法啊?”
话说出口的瞬间,我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
世上当然存在巧合,但连续出现巧合,它可能么?
更别说我天煞孤星的命就摆在这儿,运气向来不好。
一个莫名其妙的念头浮现在我的脑海中。
马家村会不会是阴山派设的局?
我的一举一动,是不是都在别人眼皮子底下进行?
想到这些,我顿时感到不寒而栗!
这时,孙老爷子笑了笑,淡然道:
“你不用自我怀疑,不是误打误撞。”
说着,孙老爷子指了指楼上。
顺着方向看过去,他指的好像是……阁楼?
对啊!
第一次来这儿的时候,阁楼的门是被上了锁的。
那天晚上我光顾着跑了,根本没去细想阁楼上有什么。
后来再来的时候,每一次我都下意识地以为自己很了解这间宅子了。
可我恰恰忽略了最为神秘的地方,就是阁楼!
孙老爷子刚指点完,陈疯子又补充道:
“脚步声不急,宅子里怨气比阴气重,但又不见煞气,说明什么?”
“呃……说明阁楼上的不是邪祟?”
我试探着回了一句,不见煞气,起码不是凶煞。
但要是追问,不是凶煞是什么,那我就不知道了。
陈疯子对我的回答很是满意,他点了点头笑道:
“嗯,当然不是邪祟,是苦主!这宅子里发生过命案,外面棺材里的八成是凶手!”
“那阁楼上的呢?”
陈疯子眯起眼睛,语气有些沉重地说:
“苦主怨气相当重,他怕是把自己锁在了阁楼上,目睹了凶案的全过程,然后……”
“然后什么?”
“唉,然后活活被饿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