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笑声,后半辈子我恐怕都不会忘!
我脑海里满是那天蹚过迷魂湾,第一次来到旧村的回忆。
别的不说,就数它引我自己给自己下降头这事儿,我就忍不了!
眼下总算让我逮着机会,好好露把手艺!
孙老爷子喊的“龙、虎”是有讲究的。
开始我还不清楚几个汉子的来历,现在我懂了,他们是四条‘龙’,三只‘虎’!
龙、虎指的是属相,八仙抬棺,属相是第一冲煞。
不同的棺材,抬和开,用的人属相必须得有说法。
抬棺,“不见尸”很关键,所以得选有寓意的属相。
比如云从龙、风从虎,云涌风起间,龙吟虎啸!
不管是阳气重、戾气重、杀气重,都能镇邪!
只要说法到位,那八字命格可以往后考虑,毕竟“不见尸”。
可开棺就不行了。
一看命格,二看运,三看棺相,四看尸!
属相反倒成了最无足轻重的条件。
原因倒也简单,就是因为开棺得“见尸”!
安抚好众人,我紧盯着棺材,高声喊道:
“天不阴、雨不落,路途坦荡,脚下不打滑咯!”
这是抬棺的“切口”,通俗点儿说,就是所谓的行话。
在阴行里,喊行话有时候是为了图个吉利,有时候则是为了壮胆。
现在我两个目的都有,愣说不害怕,那叫自欺欺人!
七个汉子跟着我,一步一步靠近棺材。
但赤衣凶的笑声,忽然间变得越来越响亮!
从脚步声判断,我身后的人,慌了。
他们几个走两步停一步,鼻息声更是乱的不行。
这我都能理解,毕竟普通百姓,哪见过这么邪门的棺材?
现在慌倒也没啥,干脆不如回去,顶多夜里做场噩梦。
可一旦我把棺材盖揭开,那时候要再想退,就来不及了!
“哥几个谁怕了?怕就回去。”
为了他们好,这话我没开玩笑。
但不知道是不是起了反作用,几个人一听这话,立马来精神了:
“谁…谁怕了?!你个小屁孩……你上我就上!”
“唾!唾!不就是口破棺材么!特么吓唬谁呢?!上!”
“都是假的,吓不到我!上上上!”
行,这气势不错,得赶紧趁热打铁!
我让他们几个在原地等着,得先把棺材撬开,看看里面的情况。
三步并做两步,我一鼓作气走到了棺材前。
寒冷的阴气凝而不散,使得棺材表面结了一层薄薄地冰沙,棺材里一定有正主!
我倒不担心这里面躺着的是赤衣凶。
正好我也想看看,它的真面目和我印象中的到底一不一样!
怕就怕我这一铁锹干下去,棺材盖子打开后,里面是空的!
开棺跑尸可谓凶上加凶,纵是有孙老爷子和陈疯子坐镇,最后倒霉的还得是我。
抱着忐忑的心情,我抄起铁锹沿着缝撬了一手。
“嘣!!!”
我用上了吃奶的劲,不料一翘竟把锹刃给撬断了!
好硬的棺材,一铁锹杵上去,感觉也不像是铁打的。
究竟什么材质,怎么会这么硬?
但现在还不能伸手去摸,只能先另想法子开棺。
棺材里传来的笑声愈发狰狞,像是在警告我一样。
这种场面还吓不到我,正好我也想到了办法!
我回头冲月姐示意,让她把墨斗给我拿来。
月姐手脚相当利索,开棺这活,还得有她帮我才能顺利。
弹墨线这种活我们早就轻车熟路了。
来马家村之前,我就做足了功夫,把墨斗里的墨,换成了朱砂墨。
防得就是万一遇见比较凶险的情况时,我的工具不能拖了后腿。
我俩很有默契,一人拉一头,看准了开始弹线。
横七竖八,这是老规矩,但考虑到赤衣凶的凶煞程度,我在首棚和尾角又分别多弹了两道。
不料刚弹完墨线,棺材表面就发出了“吱吱吱”的汽化声。
表面的冰沙迅速消融,朱红色的网格线也闪起了红光。
那几个汉子纷纷发出惊叹,这下他们可不敢再小瞧我了。
等到冰沙彻底融化后,原本凝结在棺材周围的阴气像是冲破了牢笼,一哄而散!
我让月姐退回去,然后仔细盯着朱砂线的变化。
不一会儿,棺材里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声,但这在我的意料之中!
要是不能镇住它,那我这线就算是白弹了。
随着声音越来越小,棺材终于不晃了。
我看准时机,连忙用剩下半截铁锹撬动棺材盖。
“咔嚓!”
棺钉瞬间嘣地飞了出去,棺材盖也随之打开。
都还没来得及往里头看,浓重的尸臭就呛得我眼睛火辣辣地疼!
等味道散了些,我赶紧查探棺材里的正主。
只见一具干瘪的女尸,身形扭曲地蜷缩在棺材里。
除了黄衬外,我没看到任何陪葬,也没有看到殓服的残片。
这说明它是被裸葬,又或者是活埋!
它浑身上下的毛发早已经风化,可光秃秃的皮肤上,竟刺满了咒文!
一看就知道和巫术有关,我也不懂这玩意儿,于是便没再多想。
单凭这些,我无法判断它是否就是赤衣凶。
而且从盖子揭开到重新合棺,留给我做事的时间只有三分钟!
我赶紧让月姐把工具给我送过来。
月姐有先见之明,不等我示意,她就先一步把棺钉和桃木钉送到了我手里。
棺钉是用来重新封棺的,桃木钉是用来钉尸的。
我熟练地把桃木钉一颗颗钉下去,将尸体和棺材钉在一起。
但尸体的状态很糟糕,我又不能直接触碰它。
这就导致尸体的手脚没办法完全钉死。
时间过得飞快,我没时间犹豫,只能最大限度地钉完桃木钉后,赶快封棺!
封棺也有讲究,先生说过,凡是遇到不熟悉的棺葬,封棺的时候一律要用天罡北斗钉。
把棺材盖子盖上后,我爬上棺材,按照北斗七星的位置布局,先钉下了五颗棺钉。
可就在这时候,意外发生了!
棺材忽然间开始剧烈晃动,凄厉的笑声再次响起,犹在耳边!
我瞥眼一瞧,朱砂线已经彻底消失!
就算我跪在棺材盖上,也隐隐有些压不住它的势头。
顶着剧烈的晃动,我艰难地钉完了第六枚棺钉。
但最后一枚,我无论如何都钉不下去,仿佛它也知道我要做什么!
豆大的汗珠顺着我的脸颊留下,我已经焦急到了极点!
来到马家村头一回开棺,怎么就遇见这样的事?
忽然,我身后传来了孙老爷子的声音:
“撑住!龙虎出相,青木白金,喝退邪魅,镇邪避凶!镇!”
下一秒,七个汉子中气十足地跟着喊道:
“镇!镇!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