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视了几眼，这“黑龙”突然从石碑上放开。
这时候，陈家的那几个汉子也回过神来了。
他们支支吾吾地问我：
“小……小兄弟，这……咋办？”
但我现在，没工夫跟他们说我的计划。
因为，我能很明显地感觉到，只要我一分心。
这“黑龙”就会毫不犹豫地扑向我。
从这“黑龙”头上的凸起上来看，它至少活了有个百八十年了。
它这要是想偷袭我的话，我恐怕连跑的机会都没有。
所以，只能先跟它对峙。
探探它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跟我对视的这期间，其他人一句话没说。
空气中，是死一般的安静。
只有哗哗作响的夜风。
过了好一会儿，大概是这“黑龙”忍不住了，才把头转向其他人。
眼神怨毒。
这时候，我才看到，它的身上，有个四寸长的伤口。
血液，正从伤口处往外渗出。
看到这情况的瞬间，我心里就知道。
完了！
怪不得我总感觉它火大。
按说，只是冲撞了它的话，它的眼神，不该那么凶狠的。
原来是这个情况。
见此，我知道，要是我不说话。
待会儿遭殃的或许就是陈家的人了。
因为，这东西实在精得很。
知道谁好惹谁不好对付。
“大仙在上，无意叨扰，更无意伤你；今备三牲，请大仙谅解。”
我一边念着，一边盯着这“黑龙”，十分诚恳地向它鞠躬三次。
说完，我赶紧直起身。
一是防止它突然给我来一口，二是看看它的反应。
但，它可以说是，毫无反应。
巨大的头颅，还是对着先前挖碑的几个汉子。
两只眼睛里面的红光，越来越亮。
看到这情况，我大概就懂了。
我道歉，不管用。
因为伤到它，冲撞到它的人，并不是我。
所以它不吃我的这一套。
得陈家那几个汉子道歉才行。
想到这儿，我的胆子也大了起来。
微微回头，沉声道：
“刚才挖碑的几位，给大仙跪下赔罪。”
听到我的话，他们几个汉子，面面相觑。
脸上都是为难神色，就是不肯跪。
看到他们这样，我后面的陈山估计是怒了。
一巴掌扇在其中一个汉子的后脑勺上，压着声音和火气，道：
“小兄弟让你们跪，你们就跪，想什么呢？”
经他这么一说，那几个汉子才“噗通噗通”地接连跪在了地上。
而此时，我的身前。
那黑色大蛇就像是找到了机会似的，身体猛地探了出来半截。
我赶紧从包里摸出棺材钉，挡在它的面前。
“大仙，有话好说，切勿伤人，否则百年修行将毁于一旦。”
话音才落，那大蛇就像是听懂了似的。
巨大的头颅和脸盆大小的嘴巴，在我面前生生停住。
这时候，我虽然脸上没有表情。
但心里总算松了一口气。
因为，这黑色大蛇离我的距离，实在太近了。
我估摸着，也就三寸不到。
但凡它刚才没有刹住车，我是免不了断几根骨头的。
说不定，一口把我当成吃的吞了也不是没可能。
咽了口唾沫，我趁热打铁道：
“百年修行，颇为不易，有何诉求，弟子尽量答应。”
在我们这一行，少不了跟各种畜生打交道。
因为没有合适的称呼，所以一般称它们为大仙或者仙家，而对自己则自称弟子。
这些畜生听了心里也舒坦，我们也能办成事儿。
一般来说，只要身上有点本事，姿态放得足够低。
这些畜生就会卖个面子。
毕竟，一旦动起手来，很可能就是两败俱伤的局面。
轻则我们事情办不成，这些畜生落不着好。
重则都别活了。
但，我面前的这位大仙，好像不准备卖我这个面子。
它半伸着身子，尾巴重重地拍在地面上。
嘴巴，张得老大。
说一口把我吞了，都不为过。
蛇信子，也不停地在空中摆动着。
只看一眼，都知道它这是在警告我。
让我别多管闲事。
可是，今天这个闲事我还真就非管不行了。
我拱起双手，低头沉声：
“大仙，弟子师承李半仙，今日出来帮陈家迁坟，希望大仙给个面子，不然……”
说到这儿，我双手放了下来，又从包里摸出一根七寸长的棺材钉。
“不然的话，大仙大可以来试试弟子的本事！”
话说完，这大蛇明显是被我震到了。
嘴巴略微张得小了一些，尾巴也不再拍地板了。
它的上半身悬在空中，一动不动。
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似的。
看到这状况，我偷偷把手掌贴在裤子上，擦了擦手心的汗。
说句实话，这大蛇真要动手的话，两个我都只能给它填肚子。
还是半饱不饱的那种。
好在先生的名号够响，它要动手，也得掂量掂量，能不能斗得过先生。
或者，对我动手值不值当。
一番寂静之后，这黑色大蛇，应该是权衡好利弊了。
它探着头，扫视了一圈，回到石碑下面。
缠着石碑，不走了。
见状，我赶紧回头：
“还愣着干什么？磕头道歉。”
那几个汉子，现在是彻底服我了。
我才说完，他们就一个接着一个地磕头。
陈山大概是怕其他人不懂规矩，不会说话。
赶紧跪在他们前面，带头喊道：
“大仙在上，晚辈无意冲撞，特备三牲，请上仙原谅。”
有陈山带头，其他几个汉子也不为难了。
赶忙跟着陈山一起念。
只不过，和陈山的沉稳不同，其他几个汉子的声音，多少都有点抖。
我站在大蛇和陈山等人的中间，看到这情况，指着牛羊和鸡。
“大仙，薄礼备上，请笑纳。”
说完，我转头给了陈山一个眼神，示意他让其他人赶紧回头。
当然，我也要回头。
这也是规矩。
这头，一回就是半个小时。
我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才轻声试探着问道：
“大仙，好了吗？”
话音刚落，吐信子的“嘶嘶”声就响了起来。
看来，它应该是吃完了。
不过，我转头的时候，还是很小心。
事情都办到这儿了，总不能因为一点小差错又惹到它。
可是，慢慢转过头后。
我人直接傻了。
三头家畜，已经消失了。
连毛都不剩下一根。
而那黑色大蛇，又跑回去缠着石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