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凉山宫殿中的美人榻上,慎夫人一手撑在耳下,一手勾着身前的秀发,闭着双眸修养心神。
一名黑衣长老进殿躬身道:
“主子,已经困住淳王十日有余,不出手杀了他吗?”
慎夫人缓缓睁开双眸,看了看指尖的发丝,轻笑道:
“出手杀他?好呀,不如大长老现在就去把他杀了吧,至于后果,你自负就好。”
那长老立马跪下。
“主子,属下…不敢。”
慎夫人突然变脸,冷眼嘲讽道:
“长老是不敢杀他?还是无能,杀不了他?”
“是,属下无能。”
“无能就滚出去。”黑衣长老立刻躬身起来,垂头退了出去。
陆长离带着九名暗卫进入大凉山,经过三天的探寻,才进入此地。
刚踏入怪石林立的石谷,陆长离便觉不妥,立马带领暗卫全部退出。
又命一名暗卫在谷外等候,若是十日未出,便回京城传信,让九司首领告知桑云州前来援助。
被困在迷石谷已有十几日,陆长离与九名暗卫为了保持体力,在第三日便寻了个石洞,停滞不前。
陆长离相信,他想见的人,一定会出现。
黑衣长老走后,慎夫人起身,对着身后的黑暗处道:
“去,把他请进殿中来吧。”
“是。”
一名灰衣男子消失在墙壁中的暗道里,每隔一段距离,墙壁内便会出现一颗镶嵌的夜明珠,每一颗有夜明珠的地方,就有两条岔路。
男子熟悉的在各个岔路间穿梭前行,有些岔路只能容纳一人侧身通过,如同蜂巢一般的山洞,岔路、房间无数。
前面终于透出一丝光亮,出了山谷裂缝,花香,草香,伴随着溪水流淌,男子到达一个平台。
又是几个跳跃,翻过一块块或大或小的山石,男子出现在淳王所在的洞口。
“王爷,我家主子有请。”
陆长离一人从洞中从容出现,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黑衣人,掸了掸有些褶皱的衣摆,双手背后。
黑衣男子也不再多言,做了个请的姿势,便跃上山石,在前面带路。
半个时辰后,陆长离出现在慎夫人面前,黑衣男子提前准备了锦帕与净水,毕竟慎夫人可不喜欢邋遢的人进殿。
“长离,终于见面了。”
慎夫人盯着她,脸上带着笑意,神情平淡。
陆长离直接坐下,冷峻的眼眸看着对面的美妇人,心头起了波澜。
这就是他的母亲,那个在梦中的荷花池畔,怎么也看不清容貌的女子。
“慎夫人。”陆长离吐出这三个字。
美妇人睫毛轻颤,缓缓起身,慢慢走近陆长离,优雅的裙摆轻轻浮动,在陆长离身前一步的距离内停下。
“我…是你的母亲。”慎夫人抬起的手僵在半空,一滴晶莹的泪珠滑落脸颊。
陆长离挥手挡住了那只想要抚上他面庞的玉手,冷笑:
“慎夫人,大可不必如此,直接谈条件吧。”
慎夫人眸光一片死寂,周身萦绕着一股无法言说的挫败感。
直接收回半空的玉手,转身回到自己的座椅上坐下。
明明是她的亲生儿子,是她怀胎十月辛苦掉下的一块肉,此刻,却用如此冷漠的眼神看着自己,心口竟有些生痛。
她容不得自己有半点心软,一旦心软,二十年的筹谋,就全输了。
慎夫人坐定后,冷哼:
“你身体里流着一半北仓的血,难道不该为北仓做些什么吗?”
“北仓早已破国,莫非慎夫人还要复国不成?”
慎夫人幽冷一笑,“为何不可,只要你坐上皇位,把北仓的国土还给北仓子民,有何不可,别忘了,你也是北仓的血脉。”
她紧紧抓住椅子的扶手,那张倾国倾城的面孔冷如寒霜。
“夫人觉得,本王会给你这个机会吗?”陆长离淡淡的看着对方,眸中尽是不屑与嘲讽。
慎夫人似是受到挑衅,猛然把身侧的案几推翻,上面的花瓶、茶盏砸在地上,摔个粉碎。
她指着陆长离怒道:
“好,你可真是陆凝丰的好儿子啊,大都的朝臣与子民若是知道,你流着北仓的骨血,会放过你吗?”
陆长离听着那一声声暴怒,却是冷冷一笑,
“慎夫人是要送我回去?还是要把我留下?”
慎夫人痛苦的闭上眼睛,跌坐回椅子上。
她明知道陆长离不会站在她这边,可她还是想要试着争取,她明明可以把他困在迷石谷中,直到困死,可她终究不想现在就放弃。
慎夫人朝黑暗处摆了摆手,“送他回谷。”
直到陆长离被带出殿中,她都没有再看他一眼。
慎夫人突然睁开眼,冷声道:
“京城之事可顺利。”
黑暗中一个声音传来:
“得了密报,人已出城。”
慎夫人又恢复了端庄高贵的灵魂,淡淡开口:
“给他们送些吃的,别饿死了,让他再多活几日又何妨。”
说完,挥了挥手:“全都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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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下旨的第二日,三皇子玄琦,与梁午带领大军奔赴前线。
九司首领也在当天夜里,带领三千黑骑,前往西南四城。
大军出发那日,皇上也没有出现,朝臣们不得不猜测,皇上是不是仍旧昏迷不醒。
四皇子带领禁军在京中细细盘查,稍有疑点之人,没有二话,直接格杀。
云州先生与舒绾妤混入九司暗卫之中,趁着夜色,离开京城。
第二日,苏府大小姐被拂晨、白露二人发现消失在府上。
吓得不敢声张,直接到寿康堂禀告老夫人。
老夫人听闻拂尘所讲,直接昏死过去。
秦素慌了神,强忍镇定厉声呵斥:
“哭什么,大小姐之事若是敢吐露出半个字,直接乱棍打死,拂尘,白露,立刻关了舒颜斋院门,只说大小姐得了风寒,需要静养,任何人不能打扰,院中只留下青风,墨玉你们四人,其他人送到我院中。”
拂晨抹去眼泪,应的干脆,不敢多做停留,回了舒颜斋便按秦素的吩咐行事。
老夫人悠悠转醒,心里堵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秦素拉着她的手道:
“母亲保重身体,儿媳已派人在门口守着,老爷一回府便会过来,舒颜斋上下儿媳已经安排妥当,大小姐只是得了风寒,不能出房间见风,此事绝不会泄露出去半点风声。”
老夫人神情恍惚,拍了拍秦素的手,哽咽道:
“务必要找到月儿。”
说完重重的捶了几下胸口。
秦素生怕老夫人伤心过度,忙让夏嬷嬷端了安神汤让老夫人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