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一见到四皇子进来,苏映月未曾言语,便落了两行清泪。
“可好些了。”
玄珀坐在床边,抚摸上她的脸颊,用指腹一点点为她拭去眼泪。
“都是妾这身子不中用,让夫君担忧了。”
苏映月摸着隆起的腹部,眼中带着星点温柔,
“夫君,咱们的孩儿定是个淘气的,今日又踢了臣妾。”
“这是本王第一个孩儿,无论淘气还是乖巧,本王都喜欢。”
苏映月攀上四皇子的脖颈,搂着在他耳边,小心翼翼地说:
“妾今日有些害怕,夫君不如留下来陪妾,好吗?”
四皇子扳正她的肩膀,摸着绸缎般的乌丝,浅笑道:
“映儿今日受了惊吓,早点歇着,本王还要到书房处理些公文,过两日本王再来陪映儿。”
苏映月呆呆的点头。
四皇子替她掖好被角,又低声哄了两句,才离开,直接去了王妃院中。
第二日一早,梁星月便在府中选了处小院子,让白茶挪过去,给配了两个小丫鬟并一个婆子。
又从库房按例挑了些锦缎布匹,首饰玉器送了过去。
梁星辰从自己的陪嫁里选出一对羊脂玉手镯,亲自给白茶戴上。
并告诉府中众人,白茶以后就是王爷的侍妾。
待苏映月知道消息时,白茶已经搬进自己的小院。
“谢嬷嬷,我的一番心思竟替她人制了嫁衣,梁星月好一个一箭双雕,不仅在殿下面前得了贤良的名,又从我身边支走白茶。”
苏映月狠狠的捶向玉枕,直到腹中又微微传来不适,才控制住情绪,生怕影响腹中胎儿。
谢婆子小心将安胎药端至跟前,缓缓道:
“如今平安生下孩子才是主子的大事,一切影响主子心绪的小事,主子都不必往心里去。
“等孩子生下,主子还怕没有复宠之日吗?”
“那香料?”
“白茶成了侍妾,在这府中,您也算多了个帮手。”
苏映月一口喝尽安胎药,苦的她紧蹙眉心,谢婆子取来一碟蜜饯奉上。
待口中余味退去,苏映月才道:
“您亲自送去,也好让她念着我的提携之恩。”
皇城又恢复了往日的繁华,苏如月一大早拉着大姐去看祖母给的另外两间铺面。
“大姐,我想着把两间合为一间,在房顶建一座琉璃的花房,客人一边赏花饮酒,一边可以透过琉璃,看着街上人来人往。”
两人里里外外看了一遍,虽说没有玉尘茶点那样宽绰,不过胜在景色不错,周围的大树都有几十年的树龄。
两间铺子并没有在繁华的街道上,这种隐匿在京城巷子中的位置,倒是闹中取静的好地方。
苏如月眼睛明亮,拿出几张画好的图纸,
“大姐,我怎么画也画不好,想让大姐帮忙。”
苏薇月接过图纸,又一一对照铺子中的方位,结合三妹的想法,心中倒是有了大致轮廓。
“过两日来舒颜斋取图纸。”
一脸宠溺的对着苏如月笑了笑。
“膳食可有什么想法?”
“这倒多亏了长姐前些日子送来的那些膳食书籍,我整理出来不少膳食,春娘这些日子一直在摸索,再有个十天半个月,到时候,让祖母与大姐一同品鉴。”
苏薇月拉着她,嘱咐着:
“若是缺银子,只管说一声,我让账房先从中馈支给你。”
“大姐,你最疼如儿了,如今不缺银子,待到年下,我让掌柜盘完账,还要给祖母和大姐分红呢。”
“是是是,我的如儿如今可是尊活财神。”
苏薇月轻轻刮了刮如儿的鼻子。
两人又在铺子里丈量了一番,便直接回府,各自忙活。
不管外面如何风起云涌,三皇子与五皇子都不理会。
玄理更是三日住在三皇子府,一日回宫中。
这日,小顺子赶着马车送五皇子来三皇子府读书。
马车直接驶进二门,雨雪天,地又滑,玄琦生怕自己的幼弟摔了,冷了。
待看到玄理裹着一身厚毛披风,由小顺子搀扶着上了台阶,皱眉问道:
“怎么不把马车赶进来?
说着,替玄理清理掉头上化了的雪水。
“快进殿中暖和暖和。”
“皇兄,是臣弟不让赶马车进府的,哪有那么娇气,什么时候也不能坏了规矩。”
桑云州跟了进来,手中拿着酒壶。
五皇子连忙拱手见礼:“云州先生。”
在皇兄府中学习的这些日子,他已经把云州先生当成了自己的半个老师,对他甚是尊敬。
“拿着。”
云州先生从怀中摸出个手炉。
一入手,只觉冰凉的身子立马暖了起来。
“五皇子,快进去吧。”
玄理又是拱手行礼,这才随三皇兄进了大殿。
“接着。”
桑云州把手中的酒壶抛给小顺子。
鼻尖通红的小太监慌忙接住,冻的通红的小手不知所措。
“喝几口,暖暖身子,天寒地冻,别染了风寒,还有这个。”
说着,又从怀中掏出个油纸包着的东西。
小顺子接住,只觉得那油纸里冒着热气。
“饼子里夹的酱牛肉,给你当下酒菜正好。”
说完,转身进了大殿。
小顺子坐在廊下,细细打开油纸,喷香的肉香卷进鼻翼间。
咬上一大口,满口生津,鼻子一酸,豆大的泪珠滚落,吸溜了一下鼻子,端起酒壶喝了一口,辛辣的味道合着肉香,让冰凉的身躯洋溢着温暖。
在那皇宫,他已经有许久没有这般被当人看了,他自己都忘了,他也是个人。
三皇子待玄理收回视线,才问:“学到了吗?”
玄理一脸疑惑?
“学到什么?”
玄琦笑道:“理儿觉得,几块牛肉,一壶烈酒,能不能收买到人心?”
玄理抿了抿唇,收买人心的事他也做过,给些银两,给些好处。
只是,却从未在那些人脸上看到过臣服,看到的都是眉开眼笑,那笑容假的一目了然。
“云州先生并不是在收买人心,他不过是看小顺子衣衫单薄,冻的不成样子,他只是觉得那酒可以御寒,想着小顺子这个点应该还未用饭,所以给了牛肉让他果腹,收买人心,从不是抱着施恩,高人一等的心思去做,待人以诚,并不一定会得到什么回报,但一定没有坏处。”
玄理如同醒悟般,细细思索皇兄的话,深深拱手一拜:
“先生,学生受教了。”
三皇子与桑云州对视一笑,颇感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