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了半晌,苏如月面色苍白,额头还沁着薄薄虚汗。
“唉,起来吧,我知晓你还是放不下阮姨娘之死。”
苏如月咬着牙没有再哭出声,哽咽道:
“大姐,我恨啊,恨她害死姨娘,抢走辰儿。日日看着她扮演着慈母的样子,我只想让她死。”
苏薇月深深叹口气,起身站在苏如月身前,抱着她,沉默许久,方眸中带泪道:
“大姐知道你心里怨恨,只是没想到你会害人,今日若是辰哥有个三长两短,岂不是让你悔恨一辈子。”
“大姐,我真的不是要害辰哥,你相信我,我真的不知晓辰哥会碰到那些糕点啊,大姐。”
苏薇月把她脸颊上被泪水浸湿的发丝归拢在耳后,问道:
“可是因为送去的那两本书。”
苏如月愣愣的点了点头,悠悠开口,
“那本书中有记载,何种植物不可用来做糕点,我便记下,又在府中寻找到天南星,用那些枝叶做了糕点,给夫人送去。”
苏薇月眸中泛红,一时竟不知做何反应。
她以为苏如月已放下仇恨,却不知她从未有一天忘记过阮姨娘的死。
自己总是劝解她,可杀母之仇,又有谁能真的释怀,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如儿,是大姐错了,是我没有照拂好你。”
苏薇月抱着如儿,哽咽着说出这两句话。
姐妹二人抱在一起,为何佛要让人放下仇恨,宽恕那些伤害自己的人。
若是人人都可以被宽恕,可以为自己犯下的错得到原谅,那佛普渡的又是谁?
众生平等又是哪些众生,普渡的又是何人?
苏薇月替如儿拭去泪水,重新挽发。
苏如月背对着她,未让她瞧见自己哭肿的双眼,可不过片刻,膝上的衣裙又被打湿打透。
苏薇月手指微微一顿,也跟着染红了双眸。
“秦素的心机不可小觑,此事需要契机,更需要从长计议。”
“如儿都听长姐的。”
“她是当家主母,又是皇上赐婚,背后还有着侍郎府,就算不为着尚书府的声誉,也要为了辰哥暂时忍耐,若是她今日死了,不仅是你,就是整个尚书府的声誉,全都会毁于一旦,后宅声誉大如天,切不可脏了自己的手,拉着整个苏家为秦素陪葬,你送去的糕点,我会让冷月去处理。”
苏薇月这话说的温声细语,听在苏如月耳中却如战鼓擂动。
自己一时鲁莽,若今日秦素死了,那她定逃不过官府细查,她不敢再往下想,指尖的颤抖让她不得不握紧掌心。
“秦素一向在吃食上分外小心,她自知对阮姨娘犯下的恶行,又怎会去吃你送去的东西。”
苏薇月最后替她簪上发钗,眼神又恢复平时的模样。
拉起如儿的手,笑道:“让青风为你上妆,待会回去时万不能再哭了。”
待苏之辰喝下汤药,秦素遣散一众丫鬟,亲自抱着辰哥哄睡。
李妈妈满眼心疼,“夫人还是歇息会吧,眼睛都肿了。”
“李妈妈,辰儿中毒真的只是意外吗?”
“太医都说是那些毒草毒叶,被小少爷不小心碰到,在这府中,谁敢对小少爷下毒,夫人多虑了。”
秦素看着已经睡着的辰哥,忍不住在他脸蛋上轻吻一口,自责道:
“都是母亲的错,没有好好照看你,竟让你小小年纪,受了这么大的罪。”
“老奴已经跟下边人交代了,以后谁去了园子回来,必须换了衣裳再进来服侍,房内一应物件也都细细擦试过,被褥什么的也全换了新的,老夫人也吩咐下去,把那些有毒的花草全部砍了。”
秦素轻轻点头,这才放心,看着苏之辰熟睡的小脸,面上终于露出一丝微笑。
第二日一早,苏之辰手上的红肿消去了不少。
老夫人与夫人终于把心放在了肚子里,就连苏尚书也松了口气。
唯一不开心的就是苏映月,眼看着自己的及笄礼就要到了,苏之辰这一病,夫人自是无暇顾及她。
“娘,这可怎么办,还有那礼服,怎么大姐及笄礼时是正红色,到女儿这里就成了这个颜色。”
话音刚落,柔姨娘呵斥着,
“说什么胡话,大小姐是嫡女,应当穿正红,莫在这些小事上喋喋不休,传到你父亲的耳中,又要怪我教女不善。”
苏映月微微抿唇,忍住眸中酸涩。
喃喃低语:“什么都是父亲,父亲,娘如今是怎么了,竟如此害怕父亲,我往后是要做侧妃的人了,想穿件正红这般小事,父亲也不允吗?又不是要前夫人的陪嫁。”
“啪”一巴掌打的苏映月怔愣,头上的步摇直接飞甩出去,死抿着嘴,吓的双颊紧绷。
曾柔咬着牙,鬓边青筋暴起,
“说什么疯话,我怎么会生出你这般蠢笨的女儿,就算是你做了太子侧妃又如何,妾到哪里都是妾,就算入皇家那也是妾,若是到了皇子府你还这般言语无状,自以为是,怎么死的你都不知。”
苏映月哇的一声哭出来,她何曾受过这般羞辱,而羞辱自己的还是自己的亲娘。
柔姨娘仍不解气,大骂道:
“四皇子需要的是能为他出谋划策的贤内助,而不是你这种无知蠢妇,日日只会在头面衣饰上计较,你以为入了皇子府就能飞上枝头成凤凰了?若你还是这般蠢笨,不如一根绳子吊死,省的等入了皇子府,成为京中贵妇议论的笑柄。”
苏如月只觉得耳中嗡鸣,眼前发黑。
“谢妈妈,今日你便留在二小姐院中,教一教这个蠢货,如何学聪明。”
说完,领着一众丫鬟摔门而去。
“二小姐。”
谢婆子悻悻上前,想要安慰。
“滚,都滚出去,全部滚出去。”
苏如月胡乱抓起发上的钗环直接扔在谢婆子脸上,趴在榻上痛哭起来。
谢婆子皱眉,默默捡起地上的钗环发簪,放在桌上,静静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