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远远瞧见玉桥上的景丽妃娘娘与苏薇月,只当是姑侄之间平常叙话。
没有人看到景丽妃眼中的失落与忧伤,只有苏薇月看到了。
“姑母,月儿知晓您要说什么了。”
景丽妃眼中一亮,“那你可愿意?”
苏薇月点点头,没有女儿态的娇羞扭捏,漆黑的双眸看向景丽妃,
“身为尚书府嫡女,月儿愿意。”
如若没有六皇子,景丽妃也不至于拿月儿的终身大事去筹谋。
可是在这皇家,何来手足情深,现如今六皇子玄瑞还小,又是含着祥瑞出生。
无论将来哪位皇子继承大统,她们母子都不会有好下场。
既然生在皇家,就不得不为了那至尊之位拼尽全力。
景丽妃轻吸一口气,看向桥头不远处走来的身影,柔声道:
“月儿是有福气的。”
说着,拍了苏薇月的肩膀,向玉桥来时的方向缓步离去。
苏薇月正要回到席上,身后熟悉的声音响起:
“本王才来,你就要走吗?”
苏薇月回头,一身黑色云锻蟒袍的淳王离自己只有七八步的距离。
极端俊美的脸庞在夜色中熠熠闪着光彩。
苏薇月盈盈一拜,
“不知王爷到此,是小女疏忽了。”
两人隔着几步距离,淳王知道她不想在外人面前与自己过于亲近,毕竟,男女有别。
陆长离挑起眉尾,唇角勾起笑意:
“本王不会不顾苏小姐闺誉,这些时日未见,来找你说说话。”
夜色中,苏薇月感觉面颊有些微热。
幸好这里离席间较远,虽说众人能看到两人,却看不到两人神情。
“不知王爷想说些什么?”
苏薇月不敢再看对方俊朗的面庞,一双眸子盯着他胸前的刺绣图案。
“席间,苏小姐盯着三皇子看的入神,不知是为何?”
淳王最后几个字拉长了声音,显然是有些生气。
苏薇月抬眼对上他的双眸,解释着:
“王爷误会了,我只是…听闻三皇子与王妃伉俪情深,乃是一双璧人,便好奇如此情深义重之人是何模样,所以,才会多看了两眼。”
苏薇月最后的声音越说越低,她不想淳王误会自己。
若是自己换做他,盯着别的女子看,她也会心中生出不快。
陆长离眉眼舒展,轻笑道:
“那么,依你看来,本王与三皇子,谁更胜一筹呢!”
苏薇月突然想起自己在马车上,目不转睛盯着淳王的神情,怦然心动就是在那一刻吧。
陆长离看到苏薇月并不答话,好像是在斟酌他的问题。
故作冷声道:“你还要想多久。”
苏薇月赶忙收住脑海中的画面,微微一笑:
“王爷何时变得这般不自信了。”
说完,盈盈一拜,双眸闪着星光,面若桃花,望向陆长离,低声道:
“王爷仙人之姿,月儿这辈子都看不够。”
这算不算是告白?苏薇月心下愕然,不知自己为何会这样直言不讳。
转身缓步向来时的桥头走去。
晚宴结束后,各府依序坐着马车回府。
才刚一回府,管家就在苏尚书耳边说了什么。
苏尚书脸色大变,对老夫人说道:“母亲,您先回院中休息。”
老夫人看到他如此惊慌失措的模样,以为是朝中出了什么大事需要去处理,忙道:
“你去忙你的去,快去吧。”
苏尚书丢下众人,随着管家离去。
亲自把老夫人送回寿康堂,苏薇月才回到舒颜斋。
此刻她有种被掏空心神的疲累感,只想好好泡个澡然后上床睡觉。
冷月秋月进来禀报:“大小姐府中出事了。”
苏薇月心中打了一个激灵,挥手让丫头们全部在廊下守着,任何人不准进来。
“出什么事了?”
冷月开口,“小姐,晚膳刚过,一个婆子来府中送信,说是慈云庵的女尼来府。”
“可是阮姨娘出了什么事?”
冷月点点头,“阮姨娘午后被贼人掳走,两个时辰后又被送回慈云庵后院,衣衫不整,待醒来后,不堪自己受辱,在慈云庵上吊自缢了。”
苏薇月如同掉入冰窟,两个多月前,阮姨娘还在期盼自己腹中孩儿平安落地。
如今,她自己却遭此不测。
一滴眼泪滑落苏薇月脸庞,她为阮姨娘的短暂一生惋惜。
幼时为仆,长大为妾,就连死,都是为着名节不得不死。
“那贼人可抓住了吗。”苏薇月冷声问道。
冷月摇了摇头,“夫人告诉那女尼,此事不可声张,毕竟有损尚书府名誉,只说阮姨娘得了急症,让慈云庵抬去乱葬岗埋了即可。”
苏薇月忽然起身,问道:“你们是不是查出了什么?”
“女尼进府说完此事,冷月让奴婢亲自去一趟慈云庵,奴婢查看了阮姨娘房中的尸体,怪就怪在此处,阮姨娘的身上并无外伤,不像女尼说的那般,是被人侵犯。”
“继续说,你还发现了什么?”
苏薇月眼露寒光,攥紧双手。
“奴婢在阮姨娘房中的香炉里看到了这个。”
秋月从荷包里取出一团纸包,轻轻打开之后,里面除了香灰,隐约可见一些粉色的粉末。
“这是什么?”
“迷情香,在香炉中放入此香之人,生怕剂量不够,于是才会留下未燃尽的香末。”
秋月把纸包重新包好,放在苏薇月面前的桌子上。
苏薇月盯着纸包,过了片刻,冷笑道:
“人心竟会恶毒到如此不堪的地步,阮姨娘才到慈云庵不久,能和谁结下非杀不可之仇,看来这凶手,还是出自这尚书府。”
“小姐,你是说夫人,或者锦姨娘?”冷月忙问。
苏薇月缓缓坐下,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淡淡说道:
“想知道是谁,把那女尼捆了审问,我就不信,她的嘴巴还撬不开?”
冷月笑道:“小姐放心,奴婢等她出府之后,悄悄把她送到一个好地方,奴婢有一百种方法让她开口。”
“去吧,别让她死了。”
第二日,老夫人得悉,阮姨娘在慈云庵突染急症,已经去了,庵中女尼怕传染恶疾,连夜把阮姨娘安葬在后山之上。
老夫人揽着已经哭成泪人的苏如月,安慰道:
“生死有命,阮姨娘也是可怜,待到阮姨娘头七那日,让月儿陪着你到慈云庵,给她上柱香吧。”
苏薇月用眼尾瞥见夫人听完这话的僵硬表情,心中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