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门口的苏映月听到这声“母亲”,尤为刺耳。
“二小姐来了。”
进入房内,老夫人有些不悦,“怎么来的这样晚,去拜见夫人。”
苏映月口中发苦,心内发酸,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轻声道:“映儿见过母亲。”
这几声母亲唤的秦素内心起了波澜,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
脸颊上蜜桃般的红润,娇羞却不显造作,两弯细月般的峨眉斜在鬓边。
一双美目含波楚楚动人,樱桃小口含笑微扬,整张脸透露出善良温婉的气息。
喜房内一片喜气洋洋,大家小声聊着天,只希望新夫人不要紧张,早些相互熟悉。
苏映月看见苏薇月低眉,似是有什么心事。
有心想要恶心她一下,叹息道:
“大姐可是在想念亲生母亲,哎,此情此景,的确容易伤怀。”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二小姐怎会在大喜日子里,口出狂言。
老夫人皱眉,神情颇为不满。
苏薇月看着苏映月,并没有露出别的神色,只是淡然一笑。
“大喜的日子,都不知道忌讳,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规矩都学到哪里去了?”
老夫人出言呵斥。
苏映月闻言,脸色一白,双手绞着帕子不敢再言语。
白桃拉了拉二小姐的袖子,示意她千万要忍耐。
喜房内的气氛一下子尴尬起来,谁都不敢再开口说话。
秦素却站起来,走到苏薇月身前,拉起她的手。
柔声安慰:“我也是年幼失去母亲,很能体会你的心情,现在我嫁进来,以后,我会好好照顾你们。”
这一番话,不仅化解了喜房内的尴尬,同时又安慰了苏薇月。
“我的儿,你竟这般懂事妥帖,以后这几个孩子还要你多多教导。”
“还请老夫人放心,我一定竭尽所能,好好孝顺老夫人,服侍好夫君,照顾好孩子。”
她语气无比真诚,态度恭敬,就连满屋丫鬟婆子,都被这位外表美丽,举止大方的新夫人折服。
第二天,天还未亮,苏薇月就被白露叫了起来:
“大小姐,今日是新夫人给老夫人敬茶的日子,可不能迟了。”
苏薇月苦笑,昨日又在书斋看书到深夜。
青风熟练的为大小姐梳妆打扮,便由墨雨撑伞向寿康堂走去。
刚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说话声,苏薇月放慢脚步,轻轻走了进去。
此时,秦素一身玫瑰红蹙金双层广绫裙,柔亮黑发梳成妇人发式,上面插着一支黄澄澄的五翅凤钗步摇,更显妩媚动人,摇曳生姿。
苏宏章坐在一边,身着深褐色锦缎长衫,容光焕发,看来父亲对这位小娇妻甚是满意。
苏薇月露出灿烂笑容,向在座的长辈一一行礼后,便与如儿站在一起。
秦素向老夫人敬茶,嘴上说着吉祥话,老夫人笑意满满的递上红包,接着嘱咐了几句,无非是夫妻和睦,早日为苏府开枝散叶。
而新夫人一副受教的模样,恭顺有礼的一一称是。
秦素脸颊晕红,极限妩媚的瞥向苏宏章。
苏薇月内心邪恶了一下。
看来昨晚父亲圆房非常成功,看了看秦素那羞涩的笑容,心中不免对这位新夫人又高看几分。
接下来就是几位小姐,少爷正式拜见母亲,顺便接过秦素递来的红包。
下面就是姨娘们登场,柔姨娘身为贵妾,只见她无比恭敬,一番敬茶操作下来,看不出半点不情愿,完全是一副妻贤妾顺的景象。
苏薇月看向阮姨娘,只见她脸色苍白,似是身体不舒服,轻声问身边的如月:
“阮姨娘这是怎么了?气色这样差?”
“可能夏日炎热,前几日厨房做了道凉拌秋葵,姨娘吃着极为爽口,兴许是多吃了些,胃中总是难受。”
阮姨娘刚要跪下敬茶,不知怎得一歪,竟昏倒在地。
秦素顾不得夫人身份,忙伸手去扶,“赤芍,去请大夫。”
语气丝毫不慌,指挥着丫鬟把阮姨娘扶在窗边榻上,又让丫鬟拿扇子给姨娘扇风。
老夫人看着夫人这一套操作下来,心中十分满意,果然是大户人家出身,遇事不慌乱。
一盏茶的功夫,府里大夫就拿着药箱匆匆赶来,众人立马让开。
不多时,那老大夫笑着起身,
“恭喜老夫人,这是喜脉,已经两个多月了,只是姨娘身体虚弱,待我开几副安胎药,好好休养,并无大碍。”
听完这一席话,老夫人立马喜笑颜开,府内已经太久不曾有人有孕,
“快去,抬了软轿来,等姨娘醒了,再好生送回去。”
苏薇月仔细观察着夫人,只是一瞬的失落,立马消失不见。
若不是她特意去看,也不会发现。
“老夫人,这可真是双喜临门,赤芍,红杉,你们快去把孕妇需要的补品送到阮姨娘房中。”
秦素柔声吩咐,一副当家主母的做派。
柔姨娘被苏映月搀着,面色惨白,几欲摔倒,任是想破脑袋,也决计没有意料到,多年不曾有宠的阮姨娘竟这般好福气。
老爷只是在她院中歇了两晚,就有了身孕。
夏日天黑的晚,直到天色完全黑下来,忙活了一天的后宅,也终于安静下来。
屋内烛光朦胧不清,苏薇月靠着芙蓉垫闭眼小憩。
可能是连着两日太过劳累,用过午膳后,苏薇月就将府内账目明细,人事管理送往润芜苑。
新夫人再三推辞,
“我刚进门,连府内下人婆子都分不清,如何能够管理后宅。”
苏薇月细细讲解,一一介绍,
“母亲不必推辞,这也是祖母的意思。”
这才让新夫人放了心,接过账目,地契匣子,钥匙和下人的身契。
絮絮叨叨在润芜苑说了一下午话,面上还要恭顺有礼。
苏薇月不知在心底发了多少句牢骚,直到晚膳前才赶回自己的舒颜斋。
窗外树上的九司暗卫看到房间内人影朦胧,“大小姐好像心情不佳。”
“换了是你能高兴吗?后母进门,亲爹也变成后爹。”
“说的也是,那,要不要告诉主子,这可是个机会啊,让他前来安慰一番。”
“说的也是,我们都来两日了,是该给主子传信儿了。”
“猜拳吧,一局定胜负。”
“来。”
“我赢了,你去吧,嘿嘿嘿。”
“你?”
“我可没说谁输了谁去,反正你赢了,赢了的去。”
输的那人刚想发作,另一人小声说:“这可是好差事,哥哥便宜你了,你想想,主子可是多久没来了?”
那人转念一想,闪进黑暗不见踪迹。
另一人也跃下树梢,消失在暗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