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如月拉起阮姨娘的手,为她拭去泪痕。
“娘,我看大小姐对我们才是好的,女儿这几次见她,总觉得她和以前不一样了,我能感觉到她也是厌恶柔姨娘的。”
阮姨娘停止垂泪,美目看着女儿。
“既然父亲靠不住,那边又不待见我们,不如我们和大小姐多亲近,毕竟她是嫡女,只要我们真心待他,她定不会让我们在这府中无立足之地。”
苏如月目光坚定,等着阮姨娘答应。
而阮姨娘,眼神闪烁,“你可知,曾经夫人….”
她没有再说下去,好像在害怕什么。
“娘,你这样前怕狼后怕虎,软弱可欺,难道真要被那边踩在脚下一辈子吗?”
苏如月抬高音量,她无论如何都不要再如蝼蚁般活着,活的连荷香园的下人都不如。
“娘都听你的。”
阮姨娘呢喃着说出这几个字。
思绪飞出,那时她才五岁。
被曾家买去,调教几日,给曾柔做了贴身小丫鬟。
虽说曾家有着读书人的清贫,但还是给两个女儿各配了个随身丫鬟使唤。
十四岁那年,曾柔从父母谈话中,听出了要给长姐挑选夫婿,其中便有尚书府嫡子。
那样的人家岂是他们这样的人家可以肖想。
可尚书府想在读书人家中给儿子寻个贵妾,因着正室有了身孕,需要人服侍。
那时的苏宏章还是刑部的一位侍郎,妹妹进宫伴驾圣上,母亲是南希孙家的阁老嫡女。
虽说在读书人眼里,把女儿送人当妾,被人所不齿。
可是,只要能攀上这门富贵,那么曾老爷以后说不定能在官场平步青云。
当时曾母不同意,曾父便说,“
每月初一,这位苏大人都会陪母亲到山中进香礼佛,我们到时远远看上一眼,那样的人品面貌,绝对屈不了大姐。”
那日,曾柔特意梳洗打扮一番,本就娇艳的容貌。
配上清澈透亮的眼眸,她相信自己定会抓住苏大人的心。
她才不要嫁与小门小户,虽为正室,却要为了五斗米折腰。
她曾柔想要的是高门显贵,绫罗绸缎,奴婢环绕。
父母只以为是小孩子贪玩,便带着她一同前往。
走到半山腰,大姐腹中绞痛,不得不被丫鬟搀扶着去医馆。
曾柔如她所愿,苏宏章那惊鸿一瞥,心中立马泛起涟漪,回去就打听那是谁家小姐。
进了尚书府,只有柔姨娘这一个贵妾,她把自己的面热心冷,虚情假意演绎的淋漓尽致。
为了自己,她可以用巴豆算计亲姐姐,后面一桩桩一件件,正因为阮姨娘知晓,才会如此忌惮她,怕她。
尚书府的正房大院终于在一个多月后修葺完成。
润芜苑是尚书府中最大的院落,院中假山林立,三步一景,五步一画,将花园中的湖水引入此院落,又从后院流出。
外院小桥流水,一派江南水乡风情。
内宅端庄大气,古朴典雅,一行人随着苏老爷观赏验工,脸上皆是艳羡。
皇上亲自赐婚,何等荣耀,现在只等新夫人进门,入住润芜苑。
黄昏时分,苏薇月匆匆去了寿康堂,丫头打了帘子迎她进去,
“大小姐,老夫人和三小姐正等着您呢。”
里面传来老夫人的笑声。
老夫人端坐在榻上,正由苏如月伺候着用茶,苏薇月请了安。
“快起来,天气怪热的,这些日子真是忙坏你了,都这时候了,还跑过来看我。”
老夫人指着旁边刚泡的茶,笑着说:“你尝尝,如儿刚泡的,甚合我心意,还有桌子上的芙蓉翠玉糕。
苏薇月端起茶盏饮了一口。
“果然好茶,妹妹手艺极好。”
“大姐谬赞。”
苏如月屈膝回礼。
又拿起一块糕点,淡粉色的糕体色泽莹润,看起来十分诱人可口。
“这糕点味道极为爽口,绵密中又有丝丝酸甜,我猜,这也定是妹妹的手艺。”
苏如月微笑不语,老夫人却笑了,
“月儿一猜就中,这是你三妹妹亲手做的,爽滑细腻,很合我的口味。”
苏薇月又捏起一块,放入口中,细细回味,“里面放了少许山楂泥。”
如儿笑着点点头。
夏嬷嬷开口,“也是三小姐有心了,近些时日,天气炎热,老夫人吃什么都不香,没成想三小姐这点心,让老夫人开了胃。”
“可见三妹妹对祖母孝顺至极,祖母有这样的孙女,享福的日子只怕一日比一日多。”
“你们两个都别站着了,坐下喝茶,夏妈妈,让丫鬟把小厨房炖好的燕窝取两盅来。”
夏嬷嬷闻言退下。
老夫人拍了拍苏薇月的手,“这些日子辛苦你了,要打理内宅,又要修葺正房。”
说完,又拉起苏如月的手,“你这丫头一向体弱,一些细枝末节的差事就别再自己动手了,养好身子重要。”
苏如月眼圈微红,忙道:“祖母,孙女笨手笨脚,也不知是否妥帖,只要祖母吃着喜欢,孙女愿意备了这些天天来。”
苏薇月看着她,半点看不出她的心思,不知这话含了多少真心。
老夫人颇感贴心,“今日我有件事要嘱咐你们。”
苏薇月心下了然,脸上却不露分毫,恭顺听着。
“下个月初六就是新夫人进门的日子,毕竟是圣上赐婚,又是礼部侍郎的千金,定是位知书达理的好孩子,虽说比着你们大不了几岁,名义上却是你们的嫡母,切不可因为她年纪小,而忽视礼数,坏了咱们尚书府的规矩。”
大小姐和三小姐认真倾听,老夫人看她俩面上并无异色,慢慢露出笑容,
“如儿,这些年着实委屈了你们娘俩。”
苏如月忙起身跪拜,“祖母,孙女和姨娘不敢妄言委屈。”
夏嬷嬷端着燕窝进来:“大小姐,三小姐,快吃吧。”
两人接过燕窝,苏薇月笑得极尽温和,撒娇道:
“祖母,我们两人以后可以倚仗的只有您了,您可要多疼我们姐妹俩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