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嘴上还被封着胶纸，陆星芒立刻把胶纸揭下来。"妈咪，可以睁眼了吗？"
"还不可以。"
陆星芒把他抱在怀里往外走，"妈咪让你睁眼的时候再睁眼哦。"
路路乖巧的点头。
经过顾正辞身边的时候，陆星芒脚步一顿。
顾正辞还是跪着的姿势，不过已经改为单膝跪着，他正准备起身。
察觉到陆星芒迟疑的步伐，顾正辞起身的动作一顿,抬头看过来。
下一秒，她已经抱着路路往外走去，目光始终没有停留在他身上。
顾正辞嘴角泛起苦涩的笑。
席慕诚见状立刻把他扶起来，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最终只是说道："去医院吧。"
顾正辞让秦时等人留下来善后。
出来的时候，陆星芒已经带着路路走了。
席慕诚负责送他去医院，一路上，二人都很沉默，过了许久，席慕诚才主动跟顾正辞搭话。"难为你了。"
顾正辞眉头微皱，表情凝固了许久，像是没听到他的话一样，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席慕诚叹了 口气，"其实，无论当初你选择先救谁，星芒都会在心里埋怨你的。"
顾正辞这才缓缓扭头看他，讽刺的笑了笑，"能一样吗？"
肯定还是会不一样的，毕竟路路是他们的亲儿子，路路在他心里却不是第一顺位，星芒心里不舒服是肯定的。
可席慕诚知道，做这个决定的顾正辞心里更难受。
星芒她好不容易醒来，他们一家三口眼看就要圆满，却又遇到这种考验，这无疑会成为他们之间的心结。
这是席慕诚最不愿意看到的。
他希望妹妹以后的生活是发自真心的幸福。
他思索片刻，莫名问道："那你还怪星芒吗？当初她选择救她另一个同事，放弃了你？这件事情你心里原谅她了吗？"
顾正辞疲惫的靠在座椅上，目光出神的望着某一个点。
自然是原谅了。
早就不怪她了。
他换位思考过，那种情况是他也会优先救唐周，就正如今天权衡利弊下他选择先救安安一样。
但那并不意味着放弃另一个人。
是他当时钻了牛角尖，一直在心里怨怪她，可即便那样，他也从没想过要放弃她。
他尽量回想起当时自己那种心境，委屈过、埋怨过、发泄过、最后彻底释然。
星芒比自己大度，她应该也会这样吧？他心存侥幸的想。
陆星芒并不知道他的想法。
她一路上除了抱着路路安抚，也会时不时想到顾正辞。
今天这一幕，也避免不了让她想起三年前的事，两件事作为对比。
对比来对比去，她也能说服自己大度，想开点。
路路和安安对于顾正辞都是两条生命。
顾正辞是个军人，危险面前人人平等，他有自己的思考，会懂得权衡利弊，他的选择，对他来说肯定是最优的。
她没有理由责怪他不救自己的儿子，甚至应该为他的大公无私感到骄傲。
可是她...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陆星芒把路路送到老宅，又增加了几个安保。
这属实多此一举，夜九鸣死了，顾北死了，何晏也被送进去了，这些存在的危险都消失了。
可她现在就如惊弓之鸟一般，非得把所有的东西做到完善。
忙完，她才想起顾正辞。
想了想，她还是给席慕诚打了个电话。
席慕诚正在病房里陪着顾正辞。
两个男人相顾无言，顾正辞阴沉着脸，一言不发，看起来很累。
席慕诚则时不时打量他，脑子里琢磨着话术，想着该说什么才能安慰又不踩他雷区。
气氛就有些僵持了。
直到手机响起来，席慕诚的眼睛才放亮，得意的看了顾正辞一眼。"我妹妹打电话来了，肯定还是因为担心你，我就说，她那么大方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怪你呢边说话，他边接通手机，还把扩音打开。"星芒，路路没什么事吧？"
"没事，被吓着了，我给他预约了心理医生，不会出事的。"
"哦，那就好。"
席慕诚眼睛是看向顾正辞的，问："那你什么时候来医院？顾正辞身上被捅了好几道，光缝针就缝了二十多针。"
说完，顾正辞身体一僵，脸上带着些许期待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电话那头沉默下来。
随着沉默的时间拉长，席慕诚雀跃的心跳也慢慢平复。
感觉过了好久，陆星芒的声音才再次传过来。"老宅这边没人看着，我先不过去了，你帮我守着他吧。"说完，电话就直接挂断了。
这次轮到席慕诚僵住，他甚至都不敢去看顾正辞的脸色。
过了许久，席慕诚才慢条斯理的收起手机，佯装无事的说："老太太和林阿姨都上山了，路路需要星芒的照顾。"
顾正辞出乎意料的冷静，点点头，"应该的。"
席慕诚总觉得这两人有种要冷战的趋势。
这可不行…星芒刚醒，他们甚至都没时间培养感情就冷战，那以后的日子也好过不到哪里去。
他建议道："不如，把路路交给珊珊照顾？"
顾正辞没什么温度的说："算了吧，两个孩子在你们眼皮子底下都能跑丢。"
席慕诚："…"
他的错，他认，所以更应该弥补错误。
只是还没等他想出弥补的方法，顾正辞就已经掀开被子要下床。"你这是做什么？"
"出院，回老宅。"
他自己的媳妇自己哄。
陆星芒正在陪路路说话，路路许久不见她，对她又亲又抱，聊了很多。
精神状态还不错，但是说起被绑架后的遭遇，还是白了脸，身体直往陆星芒的怀里缩。"妈咪，那个叔叔好凶。"
陆星芒摸着他的脑袋，"没事了，那个叔叔以后再也没机会伤害你了。"
"他是不是死了？我听到了枪声，好多枪声。"
死这个字，对于他这样的小朋友还是显得太沉重了。
但陆星芒也没准备骗他，绑架的事都经历了，他对死亡应该有了深刻的了解。"是，坏人死了。"
路路的声音明显低沉下去，"可是好人是不是也会死？爸爸刚才浑身是血，是不是也快死了？"
陆星芒立刻捂住路路的嘴，"不会，爸爸不会死，他只是受伤了，以后不许这么说。"
她表情太过严厉，路路睁着溜圆的大眼眨了眨，点了点，有点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