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化学啊？”路迢遥一看姜鸿桌面上摆放的化学试卷以及他草稿纸上明显错误的算法就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嗯。”姜鸿合上试卷，太阳穴突突直跳，满身疲惫。
“一步一步来，不会的我跟你讲。等我考试回来。”路迢遥倒不是太担心姜鸿的状态，她相信姜鸿可以调节过来。
如果连一次期中考试带来的打击都受不了，还怎么参加高考，怎么面对此后人生中无数的考验。
——她相信姜鸿。
“你明天就要走吗？”姜鸿打起精神看向路迢遥。
“对，就考一天，不过同行的同学可能想到处转转。”
“那，祝你玩得开心。”姜鸿没说考试的事，他知道路迢遥对于预赛十拿九稳。
“我不出去，我打算待在酒店。城市有什么好逛的，除了车就是路，以及一些乏善可陈的建筑。”
“也对。”姜鸿听路迢遥这样一说，仔细想想也是。
除去一些古镇的人文风气，城市里的景观都差不多，虽有些美感，但看多了也没意思，倒不如看看自然乡野，怎么看也看不腻。
“好了好了，不闲聊了，我现在跟你讲题吧。”路迢遥语气平缓，不急不躁，拿过姜鸿的试卷，从自己的书堆里抽出一张草稿纸。
“这道题你的思路错了，这样做更好……”路迢遥一边低声讲解题目一边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同时不忘分出眼色去看姜鸿的表情，以确认他是真的听明白了。
“懂了吗？”路迢遥讲完一道题目后惯例般询问姜鸿的意见。
姜鸿没有回应，他没反应过来路迢遥的意思。
“没事，我再讲一遍。”路迢遥也不着急，重新拿起刚刚放下的笔便想重复先前的话。
“路迢遥，我是不是，很蠢？”
“啊？”路迢遥讲解的话被姜鸿打断，反应了片刻，路迢遥答道：“是挺蠢的。”
姜鸿的神情黯淡下来，委屈巴巴的，自己想想也就罢了，原来路迢遥也这么想。
路迢遥看着姜鸿的表情笑了笑，随后不紧不慢地补充道：“我们都蠢，尤其是面对人生。”
“弄不懂题目不蠢，失去了信心才蠢。”
言罢，路迢遥用笔尖点了点草稿纸上的计算步骤，“集中精神，考试都过去了，成绩也出来了，不要再想了，好好把错题弄懂。”
姜鸿从神思恍惚的状态中恢复过来，面色窘迫，“抱歉，我这次认真听。”
“好，听好了，我只讲最后一遍，再弄不明白你就自己去问老师吧。”
“好。”姜鸿点点头，路迢遥平稳的情绪影响到他，他也拿起笔跟着路迢遥的思路在纸上演算。
前两节晚自习是数学，眼看着快要上课，孙秀林悄悄踱步到后门想找路迢遥出来说一说竞赛的事，打眼便见到路迢遥和姜鸿两人凑在一起。
走近了一看才发现是路迢遥拿着化学试卷在跟姜鸿讲题，两人在认真算题，孙秀林站在靠后的位置，因此两人都没有发现她的靠近。
孙秀林站在一旁看了半晌，心里回想起姜鸿这几次考试的成绩。虽然进步不是特别明显，也没有特别迅速，但一直都在前进，虽然化学不太好，但数学成绩倒是比之前稳定不少。
他也看过姜鸿的数学答题卡，有些题目虽然最终没能算出正确答案，但解题思路却还算新颖，看得出是受了路迢遥的影响。
其他的科目乏善可陈，成绩不算突出，但至少发挥稳定了不少，不像之前，只要题目稍稍灵活一点就变通不过来。
“铃铃铃——”
听见上课铃响起路迢遥停下讲题，这时余光中才瞥见孙秀林正站在姜鸿右后方。
“先上自习，路迢遥，你和我出来一下。”孙秀林的语气严肃呆板，任谁都觉得她此刻心情不太好。
路迢遥站起身跟着孙秀林出了教室，教室里原本低迷的氛围一下子变得轻松，窃窃私语和好奇八卦的目光不住飘向姜鸿。
早在孙秀林进入教室的那一刻便有人注意到了她，只是她不声不响地盯着路迢遥和姜鸿，偏偏两人先前又凑得很近。
加上近期有教务处的老师抓校园恋爱抓得紧，于是便有人猜测孙秀林这是在捉班级恋爱的典型，而恰好路迢遥和姜鸿不幸中招。
路迢遥本身有光环加身，平素不怎么说话，也不搭理人，于是被众人贴上了高冷的标签。
但偏偏姜鸿和路迢遥坐了同桌之后，本班和外班的同学不止一次看到路迢遥在耐心地和姜鸿讲题，简直就是大佬重进新手村，为了真爱。
但这样的八卦没人在明面上传，姜鸿和路迢遥两人更是一点风声也没有听到。
姜鸿对于自己忽然被万众瞩目的情形不明所以，尤其同坐后排的男生还向他投来了既钦佩又揶揄的眼神。
“厉害了！”隔着一条过道，谭显峰向姜鸿伸出一根大拇指，后排的男生齐齐看向他。
姜鸿原本还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此刻一看那些男生地反应，忽地明白过来。
——他们以为，自己和路迢遥在谈恋爱。
姜鸿忪怔刹那，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和路迢遥谈恋爱，或者说是从来不敢想。
路迢遥站得太高，太耀眼，身边从来不缺奉承讨好的人，不缺真心相待的人，而他对于路迢遥来说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
他想象不到路迢遥会和什么样的人在一起，也不敢想路迢遥会有一天会和人在一起。
但无论会不会，无论是谁，都不会是他。
路迢遥跟着孙秀林走出教室来到走廊上，天空已经几近灰暗，但远远地还能看得见几分光亮，那是地平线。
“孙老师，有什么事吗？”
“就是竞赛的事，学校对这方面很重视，尤其是张老师也不止一次跟我说过，让我行方便，给你时间和自由，不干涉你其他科目的学习。”
“我知道预赛的题目对你而言很简单，但不能掉以轻心，我们都等着你联赛拿一等奖中的第一名。”
路迢遥对于孙秀林想说的话了然于胸，这样的话张泽刚早就已经说过不止一次。
“我知道了孙老师，我会仔细的。”
“好，老师相信你，那就进去吧。”
“好。”路迢遥先孙秀林一步从后门进入教室，孙秀林绕到前门而后站到讲台上。
路迢遥坐定，姜鸿低声询问：“怎么了？”
“竞赛的事。”路迢遥低声回应，拿出自己先前看到一半的课外书接着看。
姜鸿不再多问，孙秀林已经站在讲台上，口中滔滔不绝地批评他们此次考试简直考得像没有脑子一样糟糕。
当然，这个“他们”中不包括路迢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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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路迢遥踩着宿舍的起床铃声走出寝室，天色已经明亮，清晨还有些冷，穿过空荡荡的集会广场，她第一个抵达教室。
姜鸿一来便打开书包将自己在路上超市买的各种小零食放到桌面上，收拾妥当，整个人刚坐下便将零食和牛奶推到路迢遥那一边。
“你这是做什么？”路迢遥放下手中的课外书，“去哪儿打猎回来了？”
“你今天要去考试，带着路上吃。”姜鸿面上一红，梗着脖子回复。
路迢遥看着一大堆小零食有些哭笑不得，“坐车也坐不了多久，学校会报销餐费，再说我也吃不完这么多。”
“那你可以分给其他人。”
“别了，我才懒得带这些麻烦的东西，放在教室里，等我考完回来我们一起吃。”
“那好吧。”姜鸿抿唇，“那你先把牛奶喝了。”
“好，谢谢。等我考完回来给你讲题。”
“好。”姜鸿的心情又明朗起来。
相较于之前，他和路迢遥彼此不熟，现在他们的关系就是牛奶之恩和讲题之恩，虽然一报一报算得清清楚楚，但至少有来有回。
姜鸿看出路迢遥对人心存戒备，不喜欢欠人情，也不喜欢和人靠得太近，情感意义上的太近，虽然不知道原因，但他尊重路迢遥的意愿。
如果保持距离是最好的相处方式，那就保持距离好了。他从来没有想过要更进一步，更不敢更进一步。
就像现在这样就挺好，他默默陪在路迢遥身边，一直陪着她，能跟她说得上话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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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休过后路迢遥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我走了。”
“好，加油，我等你回来。”姜鸿把一盒酸奶塞到路迢遥手里。
“好。”路迢遥无奈地笑了笑，手中拿着酸奶，背上书包离开教学楼，穿过在阳光照射下晃得人睁不开眼睛的白瓷砖铺设的集会广场，朝着校门走去。
客车已经停好，张泽刚和另外两个老师一起站在客车旁边，等学生陆续到来好安排他们上车。
路迢遥上车后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随即立马将窗户开到最大。
客车里那种难言的味道，她推测是汽油味混合了什么其他的味道，对她的鼻腔简直就是一种折磨。
每每处在这样的环境她都疑心自己每呼吸一口都像是吸入有毒有害气体，恐怕寿命都要缩短好几年。
靠着窗，至少车内的空气让她没有那么难受，她也得以在稍显炎热的气温下让自己的脑子降降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