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屋,五楼,楼道。
许善善抱着书包蹲在楼道的墙面,脸上的巴掌印火辣辣地生疼,她委屈的把脸埋进书包里,肩膀开始颤抖,很快哭了出来。
后面,她进门的时候,已经晚上十一点多了,是许元阳给她开得门。
许元阳起来喝水的时候,发现客厅空无一人,这才想到他姐姐今晚被周沁罚站门口。
一开门,就看到蹲在墙面,头趴着,一动不动的许善善。
他提步走了过去,抬脚踢了踢哭到睡着的许善善。
“醒醒。”
许善善迟疑中抬起头来,视线模糊,看不清,她揉了下眼睛,看清面前站的是谁时。
“你怎么出来了?”
“爸妈睡着了,进来吧,你在这里蹲着,这要是明天让邻居看了去,岂不是让人看笑话。”
“看笑话”这三个字从许元阳嘴里说出来,许善善嘴角抽了下,要不是现在还是晚上,要是白天的话,她可能会怀疑太阳是从西边升起来的。
言外之意,她不相信他会这么好心。
不管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许善善还是撑着墙面站了起来,对许元阳道了声“谢”。
进去之后,许善善把书包放好,许元阳自己哈欠连天回了房间。
她拿出靠在电视机旁的被褥,将竹席铺在电视机前,站在竹席上抖了下被褥,客厅灯只开了最小的一盏灯。
许善善一眼就看见被褥中间湿了一大片,明显是有人故意弄湿的。
许元阳的房间。
许元阳没有睡觉,靠着床头,手机横着拿,玩着最近热火的荣耀手游。
房门就被敲响了。
他不耐烦扔掉手机,穿好拖鞋走去开门。
一开门,就看见许善善面上带着温怒的眼神看着他,她手上还举着湿了一大片的空调被。
“许元阳,这是不是你干的?”
许善善知道另一间房间的人已经睡觉了,她有意压低声音,却还是能听出她话里带着质问和怒气。
“对呀,就是我干的。”许元阳没有半点掩饰,果断承认。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对,许善善顿了下,回想他刚才出来让自己进家门的时候,她就觉得许元阳怎么可能会那么好心放自己进来去,搞了半天,原来是这里等着她啊。
“因为,我看它不爽。”
话落,许元阳没给她回话的机会,直接把门关了。
许善善怎么可能会听不出来他这话的意思,弄湿被子,最后遭罪的人依旧是她。
次日,五点半闹钟准时响。
许善善躺在竹席上,怀里抱着枕头,蜷缩着身子,她梦里惊醒,侧过身关掉闹钟。
她坐了起来,忽感鼻子痒痒的,没忍住的打了个喷嚏,吸了吸下鼻子,转过头看向阳台外衣架上的空调被。
五点半的夜色,外面的风力不曾减小,晾在阳台外的空调被被角就被秋风吹得摇摇摆动。
入秋了,也容易感冒。
许善善洗完漱,换好校服,出来的时候,时间还早,但她没有想要去煮早餐的意思,而是蹑手蹑脚地打开许元阳的房间。
她原本不抱有希望可以进去,以为许元阳会锁门,没想到居然成功开了。
许善善开了个门缝,光着脚走了进去,一进门,她视线无意间扫到床上,昨晚毁她被子的,还害得她只能抱着枕头蜷缩着身子的始作俑者。
床上的许元阳,身上只盖了半边的被子,上身光着膀子,下身只穿条极其幼稚的蜡笔小新内裤。
许善善见他睡得入神,下一秒就看见他抬手挠了挠自己屁股。
她内心毫无半点波澜,走到衣柜前,快速从衣柜拿出自己的校服外套出来。
许善善走到门口的时候,她突然就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床上的人,直接走了过去,站在许元阳的床旁,偏过头看向床头柜上的手机,盯着它足足看了三秒。
玄关处。
许善善坐在小椅子,换好鞋子,她臂弯处挂着校服外套,背好书包,悄悄地开门,离开了家。
她到光源路这边的越园公交站,时间刚好六点整,这个点的公交站没几人。
许善善站在等最早的第一班公交车,第一班公交车是六点发车,到越园公交站需要十分钟这样。
等84路公交车的过程中,许善善忽感身上有一股凉意,没忍住的打了喷嚏,抬眼,就看见道路上飞过一白色的塑料袋。
十分钟后,84 路公交车出现在越园公交站,许善善提前拿出学生卡,车门开后,她走了上去,司机是位大叔。
“孩子,来这么早,读几年级了啊?”
她刷了卡,刷卡机发出“滴”的一声,播到:“学生卡,一元。”
许善善闻言,礼貌回道:“大叔,我读初一了。”
“都读初一啦,挺好的,我要发车了,孩子快进去找位置坐好。”
“好。”
许善善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对面刚好是公交车的后门,为了方便下车。
不过现在车上没人,除了司机大叔以外,就她一人。
公交车刚开走不久,许善善就开始犯困了,仰头连打了好几哈欠,眼眶起了一层水雾。
她抬手揉了几下,调整下姿势,怀里抱着书包,头侧靠着车窗,眨了几眼睛,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到学校附近的公交站,还是司机大叔解开安全带,走了过来,叫醒她的。
“孩子,醒醒。”
许善善眼皮动了动,艰难地睁开眼,定定神后,她才回过神来,一转头,瞬间感受到脖子上酸痛感,就看见身旁站着司机大叔。
“大叔,不好意思,耽误您工作了。”
“没事,大叔看你眼袋挺重的,这不是才刚开学不久吗,初一的功课就要开始熬夜了??!”大叔纳闷地问道。
许善善稍愣,脑海快速浮现昨晚的事情,晃了下脑袋,重新背好书包,开口说道:“还好。”
防止司机大叔再问其他的事,她赶紧掂了掂肩上的书包,说道:“谢谢大叔,我走了。”
话落,许善善立马下了车。
车上只留司机大叔绕头的嘀咕道:“看来晚上我得回去和老婆说一声,让她多关照关照儿子的身体,现在读小学作业都要写到九点多,上初中岂不是得写到十一点不成。”
司机大叔边说边摇头地走回自己的驾驶座位上去,系好安全带,启动车子开走了。
平城实验学校。
初一六班,五楼。
许善善爬上五楼的时候,整个廊道静悄悄的,偶尔能听见秋风拍打树叶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初一六班的门口,许善善捂着额头,叹了声气,因为当前有件让她头疼的事情。
那就是,
教室的门是上了锁的,
她,
进不去…
没办法,许善善到学校的时候也才七点多一点,距离早读课还有一小时左右,为今之计,她只能脱下肩上的书包,靠着瓷砖墙面蹲坐下来,干等来开门的负责人。
教室钥匙被放在初一办公室里面,所以得等其中一位老师来开门。
另一边,出租屋,五楼。
许元阳是被自己手机闹钟给吓醒的,他手机被放在他自个枕头下面,而且音量被调得特大声。
“他妈的谁啊!”
他烦躁坐了起来,转身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关掉上面的闹钟。
许元阳垂头揉搓了几下头发,他猛地惊醒,重新拿起手机看着上面的时间,显示七点多。
往常都是许善善喊他起床的,但这次她并没有喊他起床,还送了他份大礼。
许元阳赶紧下床,拉开衣柜,拿出校服和校裤,着急忙慌地穿衣服,准备去洗漱的时候,就看见门板上面贴了张便条,上面写道: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许元阳快要气炸了,垂在两边的手握起拳头,发出咯吱咯哒的声音,他咬牙切齿地说道:“许,善,善!”
平城实验学校,五楼。
“佳丽,昨天我QQ分享你的你看了吗,里面的男主超赞的!”
佳丽,刘佳丽,小学是岗雪的,许善善曾经的同班同学。
“没看,我要看的时候,我妈进来了,把我拉出去买东西,逛得太晚,没来得及看。”
“啊,那也太可惜了。”
“你昨晚又熬夜了?”
刘佳丽瞧着她眼皮底下那浓厚的黑眼圈,她眼底闪过一丝厌恶,只是她身旁的人并没有注意她罢了。
“对啊,没办法,只能怪那部的男主把我迷的神魂颠倒,等我反应过来后,已经两点多了。”
话音刚落,女生视线往楼道的方向看去,眯了眯眼,远处蹲在初一六班门口的人。
她手上拿着课本,至于是哪本科目,女生看不太清,但那人的侧脸暴露出来,她立马就认出蹲在那的人是谁了。
女生拍了拍刘佳丽的手臂,说道:“佳丽,你快看,那不是那谁嘛?”
刘佳丽垂头玩着手机,并没有注意到远处楼道蹲着一人,顺着女生所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她啧了一声,说道:“还真的冤家不聚头。”
“佳丽,让我去,看我不得好好数落她一番。”
刘佳丽沉默,没说同意还是不同意,女生就直接提速走了过去。
许善善等老师来开门的过程中,十分的百无聊赖,她只好自己找事做来打发时间,不然她实在又困又无聊。
想了下,看看今天上午会上哪些课程,她记忆中,好像早读课下来之后就是语文课。
许善善拉开书包拉链,从里面翻找语文书,当提前预习了,第一单元的第一篇文章就是朱自清所写的《春》。
她有个习惯,看文章的时候,一定要默念出来,不然纯看的话,她可能会先睡过去。
“盼望着,盼望着,东风来了,春天的脚步近了。”
“小草偷偷地从土里钻出来,嫩嫩的,绿绿的。”
“闭上眼,树上仿佛已经满是桃儿,杏儿,梨儿,花儿成千成百的蜜蜂…”
许善善看得认真,念得专注,头顶上突然笼罩层阴影下来,她不知道是谁来,但她心里猜想一定不会是老师,所以没有想过要抬头的意思。
女生明显注意到她握着课本的拇指顿了下,可许善善压根就没有想要理会她的意思,反倒事不关己的读着书。
气得那女生直接上手抢夺她手上的课本,反正不是自己的书,她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事情发生的太快,许善善没预料她竟然直接上手夺走她的课本,还将它扔出那么远的距离。
她就算有再好的脾气,这会她不得不发出来。
许善善站了起来,声音大了些,喊道:“你是不是有病!”
女生没想到她会这么激动,一时之间没有缓过神来。
“许善善,你他丫的才有病,你明明知道我站在你面前,你还装作若无其事。”
“你是找我有事吗?”分明就是来挑事的。
女生语噎,她就是单纯看许善善不爽而已。
“怎么的,许善善,我找你就一定有事吗?”
许善善不想和她们这类脑子有大病的人再多说一句,忍气吞声走了过去,弯下腰捡起自己的语文书。
她拍了拍上面的灰尘,里面的有几页有了折痕,也脏了。
许善善攥紧课本,闭上眼,眼皮在打颤,深深吐出一口浊气出去,一转身,就看见再熟悉不过的人了。
她佯装淡定,直接走到刚才的位置,把课本抚平好,重新放回书包,拉好拉链,背好书包,准备要走。
“许善善,你眼瞎了吗?”
刘佳丽在她走过去的时候,嘴角勾唇,冲她笑了笑,哪知道许善善压根没有正眼瞧她半分,只顾着搞自己的事情。
许善善闻言停下脚步,转身,语气淡然的开口。
“刘佳丽,你有事吗?”
“哟,原来你还知道我叫什么啊。”
刘佳丽这三个字,对许善善而言,她就是不折不扣的阴险小人。
“你有话不妨直说。”
“不愧是我们曾经的语文课代表啊,说话都这么古言古语的。”
许善善垂在两边的手握起拳头。
“刘佳丽,你这么见不得我好,是吗?”这句话,她早就很想问了。
刘佳丽嗤笑一声,走到她面前站定,靠近许善善的耳边,玩味的开口。
“许善善,咱俩的事,还没完呢,”她抬手按住许善善的肩膀,用力往下一压。
许善善蹙眉,侧过头,咬牙切齿地警告道:“刘佳丽,你不要太过分。”
“我过分?那是你还没有见过我最过分是什么样的,”刘佳丽顿了下,“不过没关系,我们,来日方长。”她故意把“来日方长”说重些。
待许善善缓过来后,她们已经离开了。
许善善忽感腿软,一边手撑着墙面,弓着腰,另一边手撑在膝盖上,视线盯着地面上的瓷砖,一开口唇瓣控制不住地打颤。
“到底要怎样,才能够放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