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月英是真的很喜欢喻见,合眼缘不说,长相、家世、内涵、气质哪一面都是顶配,要是自家小子能拐人家做媳妇,她晚上估计做梦都会笑醒。
她还是太过急躁了。
夜晚,做完了事情的初骁躺在床上。
他床头开着一盏微亮的暖色灯,暖光打在半边脸庞,柔和了深邃冷厉的五官,却在另一半冷白皮肤上拓下浅淡阴翳。
初骁微闭双眸,薄唇微抿起极淡的一丝弧度,他知道这是嘲弄。
对他自己的嘲弄。
姜月英说要来的那一刻,他便猜到可能会有这样的结果。
在不知道喻见父母的身份时,他认为她同他以往随心使唤的小弟别无二致。
她给予他拥护与支持,他回报她以大哥的保护和馈赠,各尽其用,各取所需。
可这一想法在喻见受伤进医院,他见到秦兰卿和喻赟的时候被粉碎了。
喻见根本就不需要他的保护,她有将她视若珍宝的父母,将她排在第一位的亲哥,父亲母亲都有全然不输他目前掌握资产势力。
他倒显得有些多余了。
当初的秦兰卿不知道他是初家的人,在研学旅行将喻见拜托给他。
今天姜月英的出现,将他的身份全然公布。
是的,他就是初家那个自一出生就无父无母的,四岁就走丢在山林,在原始丛林与野兽相伴的没人教养的野孩子。
谁家家长愿意让孩子同他这种人混在一起?
像他这种经历过那么多险恶事情的人,可能连最基本的精神正常都得不到保证。
更别提可能大概率发生他这种遭受创伤人物身上的内心阴暗扭曲甚至变态。
他也知道,以姜月英那种盲打莽撞的性子,很大可能不过脑子地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
可他依旧没有阻止。
为什么呢?
想看看喻见的父母会不会不一样?
试验一下喻见父母会不会在见到姜月英后,打翻对他以往形象的全部认知?
毕竟喻见父母是在知道他“初家可怜小子”的身份之前认识的初骁。
失望吗?倒是没有。
除了怎么推也推不走的姜月英和初澈国,在他们俩眼里,他倒是荒唐到配得上世间所有。
其他所谓的亲戚,每次见到他都带着令他十分厌恶和反感的怜悯眼神,在像“赏赐”一样的自以为是的资助下,带着自家从小娇生惯养的小公主小王子远离他。
可笑的是,大家都说初家人护短。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这短也有远近亲疏。
他不怪他们,人之常情而已。
要是可以,他也想感受一下喻见家里那种明目张胆的偏爱。
不为其他,属实是他这生活,的确是乏善可陈。
初骁枕着手臂,他睁开双眼,望着天花板,自顾自想着。
若预想的不错,今天过后,他可能就要换个小弟了,倒真还有些舍不得。
*
“依照惯例,我们要进行一次座位调换啊,我手里是座位表,邵淼你组织一下,男生都自觉点啊。”
周根将手中的座位表交给邵淼。
周根不知道为什么,昨天下午突然接到喻赟的电话,说自家女儿这个位置不太好,前面坐着的大高个容易将她视线挡住,请他按照正常座次编排重新调整座位。
临了还说了这么一句:“怕喻见早恋,希望不要把喻见和男生放在一起。”
话都说的这么直白了,周根再不明白就是傻了。
可惜,他们班的靓丽风景线就这么没了。
周根连夜赶的座位表上,除了严格按照身高排列以外,将初骁和喻见隔了一个大组,斜对角的位置。
座位表被投影在讲台的屏幕上,初骁的位置不变,只是旁边换成了傻大个肖熊,喻见的旁边换成了邵淼。
初骁从手腕的缝隙处看见喻见名字的放置位置,眼眸深处闪过波澜,眸色愈发漆黑,透着刺骨的凉意。
离他最远啊。
不再多看,他带上耳机,隔绝教室内的一切聒噪,包括她收拾东西离开的声音。
喻见离开的时候,转头朝初骁看了一眼,见他在睡觉,便没有过多打扰,同时将收拾书籍的声音压到最低。
后一天,喻见被胡妈告知说家里的早餐被秦兰卿带走了,只剩下她一个人的量。
并以早些吃饭对身体好为由,让她在家里吃完了早饭。
她想初骁解释,他却只是“嗯”了一声,然后用着前所未有的,冰冷到不近人情的语气对她说“以后不用再送了”。
再就是,他一连请了半个月的假。
他回来的时候适逢期中考试,当同学们都期待他再次大展身手的时候,他全交了白卷,大多直接缺考。
喻见以为他是怕麻烦,懒得上台为同学讲题,可当她跑去问他题目的时候,他那陌生的目光让她觉得,他从来就不认识她。
他说:“我没有义务教你。”
可她明明记得,他说过她问他问题的时候,他答应得很爽快。
难道是他当时没有听清内容?
可这份怪异不止出现在讲题,她有一天给他带了她都舍不得吃的最新改良版小饼干。
可回家的时候,她偶然在门后的垃圾桶看见了小饼干,它被扔的时候甚至连包装都没拆开。
她不知道为什么,回去询问秦兰卿。
可秦兰卿却说,辜负她心意的朋友,就没必要继续交往了。
她的脑子更加混乱。
喻见记得秦兰卿以往对她说的是,交友要用心,要让对方感受到你的心意,在可能发生矛盾或有意见分歧的时候,要主动解释,不能不明不白地就失去了一个自己珍视的朋友。
秦兰卿的建议前后不一致,她应该怎么做呢?
喻见想起了喻赟,趁着秦兰卿忙工作不在家,她来到了爸爸的书房。
喻赟正神色严肃地翻看着一本策划书,见喻见走了进来,他将策划书放下,一脸溺爱地看着自家宝贝。
“见见找爸爸有事?”
喻见将书房门关上,走到离喻赟很近的书柜旁,神色认真诚挚地问道:“爸爸,如果你的朋友突然有一天疏远你了,你会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