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投降！我投降！”
打眼望去，大乾后军到处都是投降的士兵。
章谭厚有些不明白，不过他更不明白的是，自己派出的一众死士在干什么？
死了，还是也投降了。
又或者，卧薪尝胆，假装投降出其不意？？
不过，这终究是大势已去，再无回天之力。
只见章谭厚看着四周，眼中浮现绝望，然后缓缓的拔出腰间的宝剑放在自己的脖子上，高声喊道：
“小的对不起老爷的栽培和厚望，不能给少爷报仇雪恨。”
说罢，便闭上双眼，双手用力抹了脖子。
随着鲜血的喷溅，这个善于搞阴谋的死士，就这样魂归天地。
然而，对于他的死亡，现在根本没有任何人在意。
毕竟有投降的，就有逃跑的。
而逃跑的乱兵，就在这样的空地上来回践踏。
很快，这具衣着还算是华丽的尸体，便被踏进尘埃之中。
就好似，生前的种种心急、荣耀、威视，在这一刻，都没有了一丝丝的印记。
“太乱了！”
对此，在战阵之外的路玉琳摇头叹息，这大乾官兵太过混乱。
而这种混乱，其实很不好，因为其中你不知道这些人那些是真心投降、那些是假投降。
不过无所谓，汉军本身也不会将自己陷入其中，在打乱大乾官兵以后，就撤离到混乱的战阵外，通过外力逼迫大乾官兵平静下来。
“该死的反贼！”
此时，混迹在混乱的降兵之中的死士对此低声怒骂。
不说别的，这些汉军实在是太过稳健了，其主将也更加的稳健，他根本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很快，在大势已去的情况下，花费了些许力气，还是将这些兵丁全部俘虏。
随着被围困的大乾士兵放下武器以后，汉军方才放开口子让这些官兵脱下铠甲，然后才能通过通道前往另一个俘虏营。
这种，是为了保证这些官兵尽可能的不私藏武器，减小他们对看守他们将士的伤害。
另外，这些人说是官兵，但实际上却是长沙郡各个家族的私兵。
所以对这些人的处置，需要非常慎重谨慎。
针对他们，必然不能是一刀切，教育以后全部放回或者就地斩杀，这些都是不被允许的。
对于这些俘虏，必然是秋后算账。
至于收编之类的，则是完全不可能，至少在完成秋后算账之前是不可能的。
这些人员的成分太过单一且复杂了，相比较而言，收编以后，对军队的破坏性是很大的。
而且，收编了他们，不仅不会加强汉军的实力，反而会降低汉军的实力。
总之就是，这种私兵，收编是完全不可取的。
而相比较论，那就是被俘虏的郡兵，其收编性反而是要比这些家族私兵来得高。
见此，路玉琳看这些投降的官兵按照要求去做，已经维持好了纪律以后，当即抽调多余的人员前往大乾的营寨，收编那些壮丁。
这些壮丁不要看人数非常多，现在还有两万多人。
但是，收编接受壮丁们的投降，却要比那些士兵好的多，也方便控制。
与此同时，因为发生多次战斗，无论是汉军还是大乾，都产生了很多很多伤员。
而这些伤员，全部都需要进行救治。
也就是汉军在行军的时候，习惯性的带领很多药品，这其中就包括了酒精、石灰、金疮药、生姜之类的。
另外，针对酒精这个物资，刘武一而再，再而三的明令，这东西不是能喝的，特别要防备路玉琳他们这群军官。
像是路玉琳和峰国梁，那可是有前科的人。
咳咳，扯远了。
随着俘虏们被集中到一起，后面的两个俘虏营也开始移动，保证将人员凑在一起方便管理。
同时，原先扎营的地方安排壮丁们重新扎营。不过不再是驻扎的营地，而是俘虏营。
这个营地，就是用来安置俘虏人员的营地。
而且这个巨大的俘虏营，也不是单纯的将俘虏们集合在一起，而是有目的的将其分割开来。
同时，还有伤兵营。伤兵营也是分开了，汉军和俘虏的营地不是同一个。
对于俘虏营的修建，路玉琳等人是要保证其稳定的，所以并未组织军队向长沙城开拔，趁着其城防空虚夺城。
因为长沙城距离此处大约在五十至六十里，在天黑之前根本赶不到。
而且连续的作战，让士兵们也是疲惫不已，所以也需要修整。
不仅如此，一个辅兵营此时也在押运医疗、箭矢、粮草等物资跟在其后面，大概在明天就能到达此处。
所以他们今天留下来，不单单是为了修整和稳定局势，还有等待辎重营这个事情。
因为只要辎重营到了，他们就可以从辎重营中挑选人员补充进有损失的队伍，接着留下的人员会照顾伤员，看管俘虏。
毕竟说是辎重营，其实他们就是辅兵营组建，只是考核不曾过关而已。
但是这样的一个营，其本身的编制还是很齐全的，战斗力其实也不算低。
所以随着一切事情安排好以后，路玉琳方才在营帐之中听取汇报。
只听峰国梁汇报道：“此次作战，我第三营阵亡二十三人，重伤三十八人，轻伤一百三十五人。”
“其中重伤人员已经无法参加接下来的战斗，轻伤人员也有超过一半不适合参加接下来的战斗。”
针对峰国梁的汇报，营帐内的众人都有些沉默。
阵亡、重伤加上轻伤的人数，累计已经达到了一百九十六人，近乎两百人。而这些人中，有一百三十人算是失去了战力。
可以说，军队整体伤亡差不多接近了一成，人员损失将近一个大队的兵力。
理论上来说，第三营步兵营已经有一支大队被打残了。
不过，这仅仅只是理论。
实际情况则是，第四步兵大队因为是面对的郡兵，人员伤亡其实是比较小的。
而第二和第五步兵大队，则是因为面对的是五千多人的私军，伤亡人数要比第四步兵大队多上一些。
至于真正伤亡过大的，还是作为进攻中军主力的第一和第三步兵大队，可以说有一半多的人员伤亡，就是这两个步兵大队的。
而且阵亡和重伤的比例，这俩个大队的也更加的高。
若是在这其中在进行划分，那就是第三步兵大队的伤亡比第一步兵大队的伤亡要大上些许。
毕竟这两个步兵大队虽然都是老兵大队，但是第三步兵大队中毕竟是被编进去不少新兵，故而伤亡要大上些许。
接着就是第五步兵营的副校尉汇报第五步兵营的伤亡。
“我第五步兵营因为投入战场的时间比较晚，而且全场所真正参与的就是针对大乾后军的战斗。”
“所以我营的无一人阵亡，无一人重伤，轻伤也不过十七人而已，这些的伤势经过处理，不耽误接下来的行动。”
对于第五步兵营的伤亡情况，所有人都沉默了。
接着就是程怀远汇报第一骑兵大队的情况，只不过程怀远的表情更是轻松。
“我第一骑兵大队，无一人受伤死亡，战力完整。”
这下，所有的都不由的将目光移向了关子濯。
对比而言，第三步兵营的伤亡可算是巨大的了。
而这伤亡中，有一半以上的伤亡都是第一和第三大队，这也就从侧面证实了关子濯对章谭豪的评价。
虽然今天章谭豪和其亲兵的表现震撼了他们，可是真正了解下去，这个章谭豪还真是恐怖。
不过，随着情况的汇报下去，所有人对章谭豪的实力有了新一层的认知。
只听文书开始汇报战果。
“此次战斗，俘虏大乾士兵超过八千人，缴获皮甲六千套、强弓八百四十五张，兵器若干。”
“另有壮丁两万八千人，粮食大约在四千石，马匹、粮车若干。”
“这其中，壮丁加上俘虏的伤员，共有一千九百六十四人。”
“其中壮丁人员在八百六十二人，前军的伤员在一百四十八人，中军伤员三百一十五人，后军伤员六百三十九人。”
“经过战场统计，大乾当场战死者，前军战死四十三人，中军战死一百三十四人，后军战死四十五人。”
“对了，补充一下，后军战死的这四十五人中，有三十三人都不是我们杀的。”
“通过比对，大乾前军阵亡和受伤的人数最少，中军次之，后军受伤的人数最多。”
“至于壮丁们的损失，我们不清楚，只是所收殓的尸体就超过了八百具。”
针对这个统计，所有人都有些沉默。
说实话，这其中透露出了很多很多的信息。
比如，大乾前军不愧是大乾的郡兵，勉强算是正规军了，两千人，其伤亡人数在一百九十三人。
中军一千五百多人，伤亡人数在四百四十九人，伤亡率接近百分之三十。（当然了，这是将章谭豪和他的数十名亲兵也算了进去。）
后军五千多人，伤亡人数在六百八十四人，伤亡率现如今统计大约在百分之十二。
（当然，受伤的很多，至于死亡的，大多数都不是跟汉军交战阵亡的。在后续的统计观察中，己方杀死的大乾后军，仅仅只有十二人，剩下的大多是被壮丁和他们自身搞内讧杀死的。）
而众人从这些信息中就可以判断出，章谭豪亲自指挥的军队是多么强大。
而像身为前军的两千郡兵，虽然没有了章谭豪的指挥，但是其战损比不大的同时，还给了阻击大队巨大的压力。
至于后军这群全部由各个家族组建的私兵，可以说是大乾整支军队中装备最好，人数最多的军队了。
但是，他们却是最拉胯的。
看似伤亡率超过了百分之十，但是这其中的水分说实话是有些大的。
可以说他们拿着最好的装备和最多的人数，打了一场最垃圾的战斗。
所以，通过这些简简单单的数据，众人就明白，这个章谭豪的能力到底有多高了。
若是让他跟前军汇合到一起，必然可以发挥更大的实力，那么第三步兵营面对八九千的官兵，被重创或者全军覆没也说不一定。
至于说按照最初制定的战术，第三和第五步兵营夹击集合起来的大乾官兵，说不得被重创的就是第五步兵营了。
推算到这里，在场众人无不冷汗直流，颇为有些崇拜得看着关子濯。
毕竟他选择的时机实在是太好了，即打断了章谭豪对部队的指挥，也将其分割成三段，使章谭豪处于最为劣势的情况。
对于众人的目光，关子濯坦然受之，毕竟自己打了这么多年的仗，这点水平还是有的。
况且，这种战斗，大多数直觉更为靠谱。
毕竟消灭大乾这支军队是战略，至于阻断其首尾则是战术。
而战术，其实并不固定。
总不能刘武画一个阵图，给用兵的将领说，你必须这样打！！
要不就是刘武远在千里之外，指挥前线军队的弓箭手向后移动五十步！！！
这种操作，刘武真不会用。
这不纯纯的神经病嘛！！
就像是在屏风山要道截断大乾官兵和壮丁之间的联系，这都是战术性的东西。
到时候怎么打，这需要前线将领亲自判断。
而这，也正是刘武让关子濯作为第三营校尉的原因。
因为打这种阻击战，峰国梁执行还行，但是对战机的把控，那是真不如关子濯。
不过，关子濯觉得这很正常，但是在场的众人却是非常崇拜的看着他。
毕竟，这也是一种本事不是。
接着，众人商讨了很多很多的事情，包括伤员的救治，俘虏营的管理，壮丁们的管理等等。
要知道现在战事还没结束，这些人你不能说放就放了。
另外，就是针对这大量壮丁和粮食的事情了。
只听峰国梁吐槽道：“也不知道这章谭豪是怎么想的，前年那一次和这一次，都要征招大量的壮丁干什么？”
“按理说，他不应该不明白，这种情况下的壮丁就是累赘啊？？”
“而且，如此多的人，看着声势浩大，但是其管理难度必然提升，行军速度也必然很慢。”
“最重要的是，咱们河图山原来就是长沙郡的地盘，而且周边紧邻了三个县，补给什么的完全够用，根本用不着壮丁啊！”
“带着这么多的壮丁行军，这不妥妥的有病吗？？？”
可以说，这不单单是峰国梁的吐槽，还是很多人的心声。
说实话，这种操作，纵然是刘武和路玉琳等人，也搞不明白。
毕竟打仗，讲究的就是一个兵贵神速，带着这么多的壮丁，每天行军一二十里，当真是太慢了。
在刘武他们看来，郭浩漫的那支军队，才叫真正的军队。不携带壮丁，仅凭本部行军，行动迅速便捷，实力强大。
像是章谭豪的这种，他们是真的搞不懂。
当然了，也不是说搞不懂。其实就像是前年那般，大乾将壮丁训练，组织其进攻，也是发挥出来不小的实力。
但是，这是建立在大家都需要时间，且实力也不怎么够的情况下。
而这次，跟上一次的情况完全不同，足以证明刘武他们之前的推测是错的。
不过，关子濯倒是脸色古怪的说：“这问题我想我知道！”
众人好奇，纷纷看向关子濯。
只听关子濯解释道：“其实这是雷州这几年来得老传统了，按照大乾律，打仗的时候，这壮丁其实也是有粮食的，也就是咱们汉军中的管饭。”
“并且按照路途远近，这些粮食也是不一样的。”
“就像是军队和壮丁从长沙郡出发，这一路上，其消耗自然是很大的。纵然是沿路各县提供粮食劳军，官府提前组织好粮食物资的供应，消耗也是不小。”
“更不要说现如今刚刚秋收完毕，粮食充足，这一路上耗费粮食多去了。”
“这些都是钱啊！！”
关子濯不解释还好，一解释，众人都很好奇。
毕竟后勤粮食消耗大，这一定他们是知道的，可是这大乾到底是怎么消耗的呢？
所以，就有人提问：“这能消耗多少，有多少钱呢？”
只听关子濯为大家解释道，“我河图山原来虽然在理论上是归长沙郡管理，但是距离郡城可不算近，足足有三百里。”
“这么远，动用大军征讨，按照要求，仅仅是初期，每一个士兵都需要四十斤粮食，壮丁二十五斤粮食。”
“至于后面则是根据战事提供粮草，按照每人三十斤粮，半个月为期限进行提供。这个时候，需要的就是专门的后勤辎重队伍了。”
“这其中你们要注意一件事，那就是这些粮草是按照出征的号称来提供了。即十万大军，那是真的有十万人的粮食。”
“而且，因为讲究所谓的爱民如子之言，故而壮丁所需要的粮食其实是与士卒等同的。”
“这样一来，就像是章谭厚所率领的这支军队，在行进到河图山的这段时间，就需要携带三万三千三百三十三石粮食。”
“可是我们此次缴获的粮食是多少呢，四千多石。所以此次出征所携带的粮食应该在五千石左右。”
“那么，仅仅就这一点，就有二万八千石的粮食被瓜分。”
“而这，仅仅只是其中的一点点，须知行军所携带的粮食一般都是一年陈，这种粮食的市价在每石在一两二钱银子。”
“可是，真正下拨的则是三年陈甚至是有可能发霉的粮食，这粮食的价格更是低的令人发指。”
“所以仅仅就是一个简单的行军，差不多就有三万五千两银子的收入。当然了，这是需要那些官员进行瓜分的。”
“仅仅就这样，你们以为就算了？”
“要知道在作战的时候，那也是需要粮食保障的，十万大军一次保障就需要两万五千石粮食，其中至少有两万石粮食的亏空，价值大概在两万四千两白银。”
“当然，每一次运粮总不能都是安然无恙吧，敌人是不是会袭击辎重队伍，那么粮草是不是又损失一大批。”
“那这一次就是四万两银子。”
“还有，此次统计的总人数，我想大家也知道大乾官兵加上壮丁，也就是四万多人，那么你们有没有想过，剩下的五万多人怎么了？”
“你们只是以为简简单单的只是吃空饷吗？不，这其中还要吃这五万多人的抚恤。毕竟需要爱民如子，所以给这些不幸遇难的壮丁们发放一点银子保障他们一家老小的生活总是应该的吧！”
“不多，每个人只发一两银子，那就是五万多两。”
“接着，携带了这么多的壮丁，这些壮丁不能吃白饭吧，所以他们作为先锋送死是不是也可以。”
“如此一来大军消耗的粮食更少了，不幸遇难的壮丁就更多了，抚恤了之类的是不是也就更多了。”
“接着打了胜仗班师回营，沿路是不是同样需要消耗的粮食。虽然因为死的人数多了，粮食变少了，但是这好歹也是一笔钱。”
“就在还不算战胜之后的掠夺，强行征招壮丁的掠夺。毕竟有些人不想当壮丁你需要掏钱，有些想要害人夺田、或者夺人妻女，是不是也要进行贿赂。”
“而且，这其中还没算武器装备的损耗！”
“总之，就仅仅只是行军打仗，这些官员就能捞取十五六万两银子。”
“若是在加上掠夺和武器之类的收入，那都无法计算。”
“而且，就算是全军覆没，他们也能赚取一大笔银子。”
关子濯的一番话，说的众人目瞪口呆。
原来，这世上还有这种操作？？
只听峰国梁不由得吐槽道：“这是打仗？这是生意吧！！”
对此，路玉琳也非常认同。
“确实，这与其说是打仗，不如说是一笔生意买卖。只不过这生意买卖，需要死很多很多的人。”
“这些大乾的官员，嘴上讲的都是爱民如子、忠君报国的大道理，但是脑子里全部都是生意。”
“有此生意经，我都怀疑大乾在北疆布置的有三十万边军是真还是假的了！！！”
对此，关子濯道：“原来的三十万边军肯定是真的，但是现在新组建的，就不知道有几成真了。”
听了这话，路玉琳摆了摆手。
他不想再听这种恶心的话了。
随即下令道：“行了，早点休息等明天辎重营到了以后，新兵补充完毕，就立即向长沙郡城开拔！”
众人领命道：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