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沈清芜的确是蓄意接近这件事调查清楚了,但她接近贺妄的目的是什么却还没个结果。
一开始他们甚至把她朝着间谍的方向去靠,毕竟贺妄的家庭背景可不简单,但后面发现也不对。
后来还是从沈清芜向营销号发岑雪黑料的事件入手,才寻到了踪迹。
如果说沈清芜是有意接近贺妄,且对他没有任何感情,那她针对岑雪的行为就不能用嫉妒去解释了。
循着这一条线索往下查,贺妄拨开了重重迷雾。
他看着岑雪、雷浩源等人曾经霸凌过的受害者名单的详细资料,眸光幽暗。
【姓名:祝穗安 性别:女 年龄:24
个人经历:出生后被父母丢弃,被榕城“友善福利院”抚养,于六岁时被程蓉、曾华夫妇收养……】
友善福利院。
沈清芜长大的福利院。
她和祝穗安认识,并且关系匪浅。
在祝穗安被岑雪等人霸凌至植物人后,她拿走了岑雪等人霸凌、故意杀人的证据。
但因为岑雪小团体有权有势,她一个普通人根本无法跨越阶层去靠近他们,更别提复仇了。
所以她才把主意打到了足以和岑雪等人家庭背景相抗衡的人身上。
借势复仇。
贺妄的喉间仿佛被堵了一块淬了火的刀片,每一次呼吸都晦涩艰难。
难怪——
沈清芜在看到他用烟头烫人时脸色那么白,在看到聂颖颖用叉子扎小明星时也会出手相助。
难怪她在知道岑雪即将出演电影主角时会忽然情绪失控。
霸凌过她亲人的罪魁祸首即将饰演一个校园霸凌的受害者。
沈清芜接受不了太正常了。
而当时他却什么都不知道,在沈清芜不想让岑雪出演时,甚至还不耐烦地跟她呛了几句声。
沈清芜那时候在想什么?
会不会对他失望透顶,觉得他们这个阶层的人都一样冷血?
贺妄忽然想到了之前,沈清芜目睹聂颖颖欺负小演员后冷着脸离开。
她当时说,“你跟他们不是一路人吗?”
那或许不是她说的气话,而是肺腑之言。
她是真的觉得他和岑雪等人都一样,仗着权势胡作非为。
贺妄的喉头似有一股腥甜。
直到此刻,他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
沈清芜根本不喜欢他,她甚至还有可能厌恶他。
他以为的英雄救美,其实是沈清芜的蓄意谋划。
他以为沈清芜对他情根深种,实则她满心满意都是要报仇雪恨。
他们在一起这两百个日日夜夜,她被迫和他亲吻、上床,心底又是何想法呢?
贺妄自诩恣狂不羁,不可一世,世界上还没有他不敢做的事。
但现在,他竟然不敢深思。
男人闭上了眼睛,指间的猩红忽明忽灭,微弱的火光和月色笼着他凌厉的眉眼,愈发显得晦暗不明。
贺妄不知在落地窗前站了多久,直到第一缕晨光透过窗户洒了满地融金,他才骤然回神,脚边的烟头落了一地。
他拨了一通电话,嗓音喑哑,“我要去海城。”
预计着手下人安排好了,贺妄下楼,但客厅主座上坐着老爷子。
他不疾不徐地放下报纸,“去什么海城?还是回老宅好好冷静一段时间吧。”
这两天贺妄大肆调查沈清芜的事情他们身为他的家人自然也有所耳闻,对事情真相虽有些惊讶但也接受良好。
老爷子冷哼一声,“你都知道她不喜欢你了,还去找她?”
“要。”贺妄的眼底一片猩红,脸色沉郁,下巴上有细细的青色胡渣,一看就是彻夜未眠。
“你想得美!”老爷子一拍桌子,“跟我回去。”
贺老爷子拦着贺妄的原因不仅仅是答应过沈清芜,更是因为沈清芜和祝穗安关系好。
祝穗安是曾经霸凌事件的受害者,而他又和霸凌事件罪魁祸首的爷爷关系匪浅,甚至还差点成为亲家。
说不定当初岑家摆平岑雪的事情时,还借用过贺家的名号去办事。
他对祝穗安有愧,连带着对沈清芜也有几分愧疚。
现在贺妄又要去纠缠人家,打扰人家清静,他哪儿能同意?
老爷子一声令下,几个身强力壮的保镖将贺妄团团围住,“少爷,请吧。”
男人冷笑一声,一扬下巴,“不想跟你在一辆车上。”
“耍混呢?当你现在五岁?”贺老爷子又气又笑,“你现在为了一个女人这么跟你爷爷说话?”
但他还是妥协了,不耐烦地一挥手,“去少爷的车库开一辆出来。”
为了避贺妄耍什么花招,老爷子没让他开车,男人坐在后座,副驾驶以及后座各有一个保镖时刻守着他。
贺妄眉眼湛黑,对老爷子说,“您的车先走呗。”
老爷子瞪他一眼,“怎么?想跑?没门儿!你车先走。”
车一路行驶过繁华的街道,贺妄长腿随意架着,低头摆弄着手机,看似十分配合。
但保镖半点不敢松懈。
“老爷子一个月给你多少工资?”男人忽然开口问。
保镖嘴巴紧闭,不开口。
开车的保镖倒是开口劝,“少爷,车门已经被我锁了,不管您说什么我们都不会让您走的。我们都只听老爷子的。”
贺妄挑了挑眉,“是吗?可惜——我的车能指纹解锁车门。”
下一秒,他一把拉开了车门,纵身跳了下去。
三个保镖吓懵了,开车的那位猛踩刹车,轮胎和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声响。
现在是正常行驶出车速,所有人都没想到他会忽然跳车!
贺妄跳下去后身体不可避免着地,他用后肩膀和后背做了缓冲,在地上滚了几圈才站起来,然后单手撑着栏杆跳过去。
街道边不知何时停了一辆重型机车,旁边站着的周时屿,他帽子墨镜和口罩装备齐全,“贺爷,这儿呢!”
贺妄眉头一皱,“你TM做贼呢?”
“我要是被你家老爷子看到,他不得告状?你倒是飞海城了,我怎么办?”
贺妄不置可否,长腿一跨坐了上去,俯身拧油门,如同钢铁怪兽般的机车发出引擎的轰鸣声,飞速驶远了,只留下了一串车尾气。
这一场景被贺老爷子看了个一清二楚,他捂着心口,食指颤抖,“这个小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