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把军刀被贺妄塞进了沈清芜的手中,冰凉的刀柄和她掌心相触的那一秒似乎将彻骨的寒凉传到了她的身体内。
锋利的刀刃在灯光反射出冷光,的确是一把削铁如泥的杀人利器。
贺妄双目似有猩红,湛黑的眸光沉沉墨色翻涌,一瞬也不落地摄住她,见她的神情平静,看不出什么,索性大掌一把包住了她的手,挟着她将刀刃对准了他的脖颈。
男人的脖颈修长鼻子,性感喉结凸起,透着几分不好惹的凌厉,但此刻散发着寒光的刀刃就距离他的喉咙分毫,只要再往前送半寸,就会有一大股鲜血喷涌而出。
沈清芜下意识想要往后缩,但贺妄却偏要和她对着干似的,竟然挟着她的手,将刀刃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男人的脖颈几乎是当即就被划出了一道浅浅的血痕。
沈清芜的瞳孔骤然一缩,手一松。
“铛——”
军刀落在地上,和地板碰撞出清脆的响声。
她不可置信地拔高音量,“你疯了?!”
“你舍不得杀我。”贺妄仿佛感知不到自己脖颈上的伤,竟低低地笑出了声,“你心里还是有我的。”
什么鬼逻辑。
饶是冷静沉寂如沈清芜,此刻心底也涌上了薄怒。
她没好气地一把将贺妄推开,“你想多了,是因为杀人要坐牢。”
他的脸色一下沉了,忽地扣住沈清芜的后脑,堵住了她那张嘴。
两人的呼吸都沉,男人强烈的占有欲像是要将她碾碎,撕咬研磨,暴风雨似的扫荡着一切,带着不容拒绝的疯狂。
男人的大掌不安分地在她的腰际摩挲,正当要有下一步动作的时候,手机铃声在这时候突兀地响起来,打破了原本旖旎的气氛。
沈清芜伸手去推他,贺妄高大有力的身躯如同一座铁塔似的纹丝不动,她只有猛地合上牙关,感知到疼痛的男人才停了动作。
她喘着气提醒,“电话。”
那电话铃声急切,跟催命符似的,贺妄脸色阴郁地接通,对面却是老宅里照顾老爷子的孙叔,“少爷您回来一趟吧,老爷子摔伤了。”
贺妄眉宇之间蒙上了阴云,“严重吗?”
“不严重,家庭医生已经来打上石膏了。”
“马上回来。”贺妄匆匆挂断电话,转头看了一眼笼在柔和灯光下的沈清芜,“等我回来。有需要叫佣人进来,除了离开这里做什么都行。”
她垂下眸,难得温顺,“嗯。”
如果是平常的贺妄一定能注意到沈清芜的异样,但现在他被爷爷摔伤分散了几分注意力,自然就没想太多。
不过他在走前,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一眼沈清芜,她的眉眼在暖黄色调的灯光下多了几分人间烟火的温度,但即便如此那股疏离又冷清的气质也没能消散,反而在光晕的映衬下显得更加缥缈虚无。
贺宅中。
贺妄眉宇阴鸷,看着毫发无伤,甚至还夜跑了三公里回来的老爷子咬牙切齿,“您骗我?”
老爷子喝了一口养生茶,“哪儿能啊?我想看看自己的亲孙子都不成?”
孙叔端上来一杯荷花茶,“少爷请,降降火。”
贺妄将那杯茶水一饮而尽,“砰”地一声把空茶杯放在桌上,然后猛地起身,“既然爷爷没事,那我就先回去了。”
老爷子却不想让他离开,“不急,再聊聊。”
贺妄环视四周,“母亲呢?”
他心头浮起几分不好的预感,浑身带煞,“我要回去。”
他刚起身,几个高大威猛的保镖就围在了他的面前。
贺妄狭长的眼眸里戾气萦绕,按了按自己的指节,关节被按得“咔咔”作响,“爷爷,你以为他们几个能拦得住我吗?”
话音刚落,又有十几个保镖出现在门口。
老爷子镇定自若地抬眸,“人够不够?不够外面还有人。”
贺妄从小被送进军营中训练,不论是实战经验还是反应速度都是极强的存在,身上还带着一股别人都没有的,不要命的拼劲儿,正要打起来几个训练有素的保镖不是他的对手。
但十几个,几十个可就说不准了。
毕竟双拳难敌四手。
贺妄和老爷子无声地对视几秒,似乎有无形的硝烟在二人之间弥漫开。
最后还是他认输似的抬了抬双手,“行,算你狠。”
“识时务者为俊杰,适当的认输不丢人。这是你小时候我教给你的道理,你还没忘。”老爷子赞许地点点头,吩咐人,“把少爷带进房间休息。”
这就是变相的软禁了。
贺妄险些被气笑了。
孙叔笑眯眯地,“少爷,咱们回房吧。”
他大步转身,回了卧室,“砰”的把门给关上了。
用关这个词儿还不太准确,严格来说,是“甩”。
老爷子听见楼上的动静,摇摇头,“脾气倒是大。走,陪我去花园逛逛。”
孙叔扶着老爷子一边逛一边闲聊,“没想到您也会帮那姑娘。”
“一开始听说阿妄养女人,我还以为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结果那小姑娘都求到我们身上来了。人家都不愿意,那小畜生还千里迢迢把人绑回来,这跟土匪有什么区别?”
一说到这个,老爷子被气得吹胡子瞪眼,“欺负一个手无寸铁的女人?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儿?我这张老脸都没地方搁!那个混账干的好事,我的一世英名都要被他毁了!”
孙叔听着他一口一个“小畜生”、“混账”,正打算为少爷说说好话,不经意地抬头忽然看到了让人血压飙升的一幕。
贺妄的卧室有一面窗户是对着后院的。
后院没有门,所有保镖都理所应当地被安置在了他的卧室门口以及大门和各个偏门。
而现在贺妄就站在那扇窗户前,毫不犹豫地单手撑着窗台,借力侧翻纵身,一跃而下。
那可是三楼!
老爷子和孙叔两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但男人的衣袂飘飘,整个人如同一只矫健又充满力量的猎豹,稳稳当当地双脚着急,落到了地面上。
随即又冲向后院的围墙,凭借着助力地惯性纵身一跃,整个人如同飞起来了似的,一眨眼就攀上了墙头。
贺老爷子气得浑身发抖,“你你你是想要气死我!”
夜风习习,吹拂起他的一片衣角,贺妄回头,满是恣狂不羁,“爷爷,我的字典里没有认输。”
贺老爷子摇摇头,“回去也来不及了,这时候你的小金丝雀恐怕已经坐上飞机了。”
“你——”贺妄的眼眸中墨色晕染开,“你和母亲联手起来骗我,就是想要再一次把她逼走?”
“不可能!别说她上飞机了,她就算到了外星球,我也要把她找回来。”
男人的面容在路灯更显得气势凌人,具有攻击性。
说完,他作势要跳,但老爷子只是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我们逼她走?看来你还是不太了解自己的枕边人呐。”
贺妄猛地一顿,眉宇间晦暗不明,“什么意思?”
“不是我们逼的。”贺老爷子长叹一声,“是那位小姑娘找上来,拜托你母亲帮她逃走。”
贺妄僵在原地,脸色铁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