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蕴抬起头来,顺着怪味看过去,便见一具人不人鬼不鬼的躯体,靠在一片干草上面,身上身下全是血,几乎是一个血人,身上的肉,更是外翻着,已经开始腐烂。
看不出来一丁点的好肉。
怪不得,有一股子腐烂的味道。
只能勉强从他那身形看出来,这应该是个人。
雷山跟在宋时蕴和谢如故身后进来,看见这一幕,也有些诧异:“他怎么腐败的那么快?”
宋时蕴看过去,“怎么?”
雷山还没说话,谢如故便盯着汪京说:“他被带回来时,虽然如同一团肉泥,但还算是个人形,并且破损的部分,并没有腐烂的痕迹。”
雷山不断地点头,表示认同。
汪京被带回来的时候,就剩下一口气,李云鹤那边打发人送来了一枚丹药,给他吃下去后,吊着他一口气。
但情况似乎没有好转,汪京的情况,反而更差了。
本来只是外伤严重,像是撞散了的一块肉,现在则像是被反复碾压后,又腐败了多日的烂肉。
虽然人伤的重,自身组织可能已经失去愈合的能力,确实会腐烂,但腐败的速度,应该也没有那么快才对。
满打满算,汪京才被带回来,不过一刻钟的时间。
怎么也不可能腐烂成这样?
宋时蕴闻言皱了一下眉,快步走到汪京身边,闻着那扑鼻的臭味,她皱了皱鼻子,旋即伸手搭在汪京的手腕上,探着汪京的脉息。
汪京的脉搏,几乎已经探不到了。
宋时蕴脸色一沉,扒开汪京的眼皮,便见他的瞳孔已经涣散。
宋时蕴见此,立即转头看向雷山,疾声道:“快点把李家主请过来!”
雷山一怔,“怎么了?”
宋时蕴盯着汪京,语气一沉,“他快死了。”
雷山紧张道:“可是,李家主在给真人和何平章疗伤,恐怕一时半会过不来。”
宋时蕴抿了一下唇角,快速道:“那就让李家的药童,准备一些银针和急救的丹药过来,我需要用。”
雷山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宋时蕴似乎也会点医术,顾不上多想,他便在宋时蕴催促的眼神下,答应下来,跑了出去。
李家上下,其实有不少会医术的人。
得知这边出了情况,李云鹤让昆布带着人过来,给汪京看看。
但是,看见汪京的情况,不少人都束手无策。
宋时蕴见此,沉着脸,便将昆布手里的药箱拿过来。
按照宋时蕴所说的,里面有银针,也有些用来吊命的丹参丸。
宋时蕴先是用银针封住汪京的七脉,以免他的生命力流失,旋即,又给他喂了三颗丹参丸。
将药箱还给昆布的时候,宋时蕴一口气报出来一个药方,让昆布快去准备。
昆布听得一愣一愣的,好一会儿都没反应过来。
还是宋时蕴耐不住性子,眉心一皱,“还不快去?”
看着她那冰冷的眼神,昆布一个激灵,哦了一声,才连忙跑出去。
昆布是李云鹤的徒弟,别的优点不好说,但对药方药材很是熟悉,一下子就将宋时蕴报出来的十几种药材记下来。
没多久,他就带着宋时蕴需要的药材跑了回来,让宋时蕴确认一下。
宋时蕴一一看过,“没问题,先去熬药,四碗水熬成半碗,要熬得浓浓的,最后快要出炉的时候,往里面丢上两根丹参须。”
昆布点点头,就乖觉地跑出去。
雷山和其他李家人,都有些迟疑和惊愕地盯着宋时蕴。
宋时蕴却紧盯着躺在干草铺上的汪京。
汪京暂时被吊着一口气,脉息虽然弱,但好在能够探到了,暂时还能够坚持住。
宋时蕴不指望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把汪京救回来。
现在只要暂时保住汪京一条命,只要让他恢复意识,再撑一炷香的时间就好。
只要汪京撑住一炷香的时间,宋时蕴就可以问出来很多东西。
汪京可以死,甚至死不足惜。
但现在还不到让他死的时候。
宋时蕴沉着脸,站在柴房里等着。
伴随着时间的流逝,她的脸色越来越冷,一颗心也越来越沉。
四周的人都发现,宋时蕴周身的气息也越来越冷,仿佛一座冰山似的。
雷山这时候后知后觉地才发现,这位宋小姐似乎没有表面上,表露出来的那么温和好相处。
他望着宋时蕴的目光,一时间都有些怯怯的。
就在宋时蕴紧盯着汪京,等待昆布把药送过来时,她手边突然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
宋时蕴下意识地,倏地转过头去,便见谢如故拿着一个茶杯,递到她手边。
望着那还在冒热气的茶杯,宋时蕴抬头看着谢如故,不由一愣。
宋时蕴都不知道,谢如故是什么时候出去,又是什么时候拿着一杯热茶回来的。
谢如故见她盯着自己不说话,也不动,失笑道:“怎么,二妹妹是想让我喂你吗?”
宋时蕴一愣,按捺住翻白眼的冲动,将茶杯接过来,倒是把自己刚才在想的事情忘个干净。
谢如故看她气呼呼的样子,笑了笑。
宋时蕴喝了一口茶,摸着还算热,但入口温度刚刚好,热意一下子顺着她的喉咙就蔓延下去,很快暖遍她的全身,就连指尖都跟着热起来。
谢如故站在宋时蕴身边,感觉她身上扑出来的热气,才看向汪京,问道:“汪京的情况,你怎么看?”
宋时蕴抱着茶杯,道:“暂时吊着一口气,等汤药来了,给他灌下去,起码能够让他再活半个时辰,这样就足够了。不过我也很好奇,他的情况怎么会突然恶化这么快?”
谢如故低声:“这是我们都没想到的,按理来说到了李家,应该不会再出现任何意外。”
宋时蕴抿着唇。
打量着屋内屋外站着的李家众人。
从一开始进入李家后,宋时蕴便打量过接触过的李家的人。
那些人,都不是什么精明能干的修炼之人,一个个倒像是单纯的大夫。
但现在,她忽然在想,自己是不是弄错了?
宋时蕴思及此,又向一直看守汪京的人,询问起来,“在我们来之前,真的没有人进来看过汪京,或者是接触过柴房吗?”
闻言,那人回忆片刻,摇摇头,“真的没有,也就是一开始的时候,李家帮我们收拾了一下这个柴房,让我们把人送进来,李家帮了个忙。”
宋时蕴闻言,便立即追问道:“帮你们忙的李家人,你们还记得都是谁吗?”
那人回忆了一下,“就是李家那几个长随,好像还是李家主身边的,李家主特意让他们过来的。”
宋时蕴眯起眼,“那他们有接触过汪京吗?”
那人摇头,“没有,从头到尾都是我们的人,扶着汪京,他们顶多是帮忙收拾了一下柴房,并没有其他的接触。”
宋时蕴握着手里的茶杯,再次沉默下来。
李云鹤身边的人,又没接触过宋时蕴……
那应该就和汪京的突然变化,没有关系?
如若是这样的话,汪京是怎么突然变成这样的?
宋时蕴抿了一下唇角,转头望向汪京。
“或许,只能等汪京醒过来,问问他自己了。”谢如故这时候,走到宋时蕴身边,低声道。
宋时蕴闻言,摩挲着手中的茶杯,旋即又喝了两口,才点点头。
他们又等了一会儿,昆布便急急忙忙地,端着汤药走了进来。
那半碗汤药,浓稠的几乎像是黑芝麻糊一样。
宋时蕴接过来,放在鼻翼下闻了闻,确认汤药没有问题,没被人做什么手脚,她才将药碗还给昆布,请他帮忙,将汤药给汪京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