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玄见宋时蕴确实咳得不轻,便顿了一下,道:“那我们先去李家吧,正好这里距离李家也不远。”
周真人点点头,“也好,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吧,反正晚上也是要歇在榆阳县城中的。”
宋时蕴还在拼命地咳嗽。
整个人都在颤抖。
谢如故伸手揽了一下,将人完全揽在自己怀里。
宋时蕴身子稍稍地僵硬了一下,但没忘记自己现在的任务,反而虚弱地靠近谢如故怀里,咳得不行。
这样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
汪玄和徐县令深深地怀疑,周真人带着个累赘过来干嘛。
但介于宋时蕴到底是平宁侯府的小姐,他们也不敢怠慢,两个人也不敢拒绝,便答应下来。
谢如故见此,扶着宋时蕴便上了马车。
进入马车后,汪玄和徐县令仍旧能够听见咳嗽声,时不时地从马车里面出来。
周真人担心得不得了。
上次对付画皮鬼的时候,宋时蕴确实伤得厉害。
想了想,周真人拿了一个水囊和一张养气符,送进马车里。
养气符,专门负责调理的。
周真人不是专业的大夫,只能拿着养气符,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见周真人出去后,谢如故将水囊递给宋时蕴,见她憋得小脸通红,无奈地一笑:“喝点水,润润喉咙吧。”
宋时蕴假装咳嗽,嗓子都疼了。
闻言,她便将水囊接过去,喝了几口,嗓子里的干涩才得以缓解。
过了一会儿,她捏着手里的养气符,顺着台阶下去,没再继续咳嗽。
马车外,骑马前进的几个人,听见马车里终于没有咳嗽声传来,都松了一口气。
徐县令也骑着马,跟在周真人身边,听见马车里没动静了,他忍不住说:“宋小姐的身体,似乎太过虚弱。”
周真人担心得不得了,听见这话,就瞪了徐县令一眼,“你懂什么?那是因为宋小姐之前,为了我们天司局受过伤的缘故!”
徐县令一愣。
汪玄有些好奇:“宋小姐之前受过伤?”
周真人忧心忡忡地点头,“京城中前不久,曾出现过一个连环白骨案,始作俑者是画皮鬼,宋小姐是帮助我们,抓住画皮鬼的人。当时,宋小姐受了很重的伤,这才过没多久,许是旧伤未愈。”
汪玄恍然地点点头,“原来如此。”
怪不得周真人对宋时蕴那么客气,那么尊重,原来还有这个内情。
马车里面。
宋时蕴和谢如故相对而坐。
见宋时蕴的脸色,逐渐恢复如常,谢如故压低声音,调侃道:“二妹妹演技真是卓越。”
宋时蕴恼羞成怒地瞪他一眼,又有点心虚地躲开,“我这不是没别的办法吗?”
刚好周真人无意中递了个台阶过来。
她借口身体有恙,去见见其他世家的人,刚刚好,也免得他人怀疑。
谢如故当然知道她的打算,不然也不会配合。
瞥着她的脸色,谢如故伸手拂开宋时蕴耳边的碎发。
宋时蕴偏头故意没去看谢如故,没想到谢如故会突然动手,她愣了一下,僵硬在那里。
谢如故倒是神色如常地道:“当地应该不仅只有一个李家和汪家。”
宋时蕴闻言,压下心里异样的情绪,点头道:“我知道,所以我还得动点其他手脚。”
谢如故刚想问她打算做什么。
宋时蕴却忽然抬起手来,掌心里凝固着一丝灵气,啪的一下,一掌便拍在自己的心口。
谢如故脸色突变,伸手去揽,却没来得及。
宋时蕴脸色这下是彻底白了,身子都不由晃了一下。
谢如故黑着脸,一把扶住她,盯着她的脸色,都快气笑了,“你这是在做什么?”
宋时蕴那一掌用了七分力,打得自己心口都疼了。
她缓了一会儿,才沙哑地开口:“没事,我就是做点手脚。”
谢如故黑着脸,“你叫这是做点手脚?”
他扣着宋时蕴的手腕,能够感觉到宋时蕴的脉搏,都有些乱了。
他紧盯着宋时蕴,此时真正发白的脸色,“至于吗?”
宋时蕴不由一愣,“什么?”
谢如故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眼睛,“其实这案子,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为何千里迢迢赶过来,又对自己这么心狠手辣?宋时蕴,你有没有想过,你做这一切的原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值得吗?”
宋时蕴被他问得一怔。
她确实从来没想过这些问题。
因为,她从小到大就是这么被培养的。
小时候在天机门时,所有人都跟她说,她的存在,就是为了守龙脉,护天下。
只要有事情,她就需要义不容辞。
只要需要,她就得无条件去付出。
所有人都跟她说,这是她的天命。
她从来没想过,为什么。
包括这几次的案子,都是她碰见了,在天机门的规矩,和自己长久以来的责任下,她便接手了,负责了。
从来没想过,她为什么一定要去管这些事情?
谢如故此时这么问她,她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因为,她从来没想过。
但仔细想想,这些事情又跟她有什么关系?
难道就因为所谓的天明吗?
明明她现在应该跳过了那所谓的天明。
明明她已经不是天司局的掌事,也不是时玉公主,必须背负起这些事情。
可即便现在遇上这种事情,她从来也没想过撒手不管。
谢如故盯着她的眼睛,看着她的神色变化,忽然有点难受,他偏开头,扶着宋时蕴坐稳,才松开手。
宋时蕴靠着马车壁,坐在那里,缓了一会儿,才望向谢如故,自我调侃似的道:“或许是因为,我有一颗圣母心吧?”
谢如故皱了一下眉,似乎有点无可奈何地望着宋时蕴,“你觉得这是圣母?”
宋时蕴其实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我……”
谢如故点了一下她的额头,“你还是闭嘴吧,我真是要被你气死了。”
宋时蕴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瞪了他一眼,小声嘟哝:“我让你管了吗?”
谢如故眼睛一瞪。
宋时蕴心虚地,飞快地偏开头,好像这样就能够证明,她一直没说话似的。
谢如故真是哭笑不得。
他低着头,神色很快便又黯淡下来。
宋时蕴不是圣母心。
对平宁侯府和宋清溪,她从来没手软过。
只不过,她太过把责任放在心上了。
好像这些事情,生来就是她的责任。
她就该负责到底似的。
谢如故最不想,看见宋时蕴这个样子。
但凡宋时蕴能够自私一点,一切都不会被改变。
谢如故后来一直没说话。
见他一直沉默着,宋时蕴反而有点坐立难安了。
犹豫片刻,还是她主动开口,“这毕竟是个借口,如若真是懂点医术的玄门,稍微一看,就会看出来我是假装的,我只能把假的弄成真的。”
谢如故瞥她一眼,“二小姐这是在跟我解释吗?”
宋时蕴一愣。
还是第一次听见谢如故这么喊她。
她抿了一下唇角,心里莫名还有点委屈,“我这不是没办法了吗?”
谢如故见她低着头,紧握着自己的手,一副不高兴的样子,心里叹了口气,神色也松缓了一些,“即便是这样,真是道医,也能够看出来你身体的异样。”
说到这里,谢如故想到什么似的,猛地一眯眼,“宋时蕴,你该不会又想做什么手脚吧?”
他重重地咬着手脚这两个字。
宋时蕴的心思被戳中,扣了扣自己的手指,含糊地道:“我也没说要做什么……”
谢如故瞥了一眼她那作乱的手指,他知道,这就是宋时蕴的一个老\\毛病。
但凡说谎时,就会做这种小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