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判官看出来宋时蕴的神色不对,“这个禁制,你自己不知道?谁给你下的禁制,你会不清楚?”
宋时蕴身上的禁制,一看就不是一般人下的。
钟判官一扫眼,就知道宋时蕴的斤两。
虽然是个难得一见的奇才,但也做不出能够蒙蔽他的禁制出来。
是以,从一开始,他就想知道,是谁帮宋时蕴做的这种禁制。
这禁制,好像专门是为了防着他们这些判官鬼差来的。
宋时蕴闻言,却狠狠地皱起眉来。
她身上竟然有禁制?
人不可给自己算命,也看不清楚自己的生魂。
她不是没检查过自己的生魂和原主的生魂情况。
但她都检查不出来什么问题。
从来不知道,自己身上还有禁制……
宋时蕴对钟判官拱了拱手,试探地问:“判官也看不破我那禁制吗?”
钟判官不高兴地道:“本官若是看出来了,何必问你?”
宋时蕴这下更糊涂了。
天下能够做出来,蒙蔽鬼差的禁制的人,寥寥无几。
恰好,宋时蕴认识的人里,便只有一个。
那就是她的师父,天机门门主。
可是,宋时蕴死得意外,天机门并无任何示警。
师父自然也不知晓。
更遑论帮她复生还阳,帮她做下这种禁制。
可如果不是师父,又会是谁?
宋时蕴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由死到生,确实处处透着诡异。
其中,定然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但如今钟判官也看不出来所以然,从他这里便是问不出来什么的。
宋时蕴思及此,暂时压下心里的疑惑,先把眼前的事儿圆过去,“那大约是我师父太厉害了,本是帮我做个禁制,掩盖别人耳目,以免叫心怀叵测的邪修盯上我,竟然连判官大人也瞒过去了。”
钟判官一听,倒是来了兴趣,“你师父是谁?”
宋时蕴谦卑道:“家师一介散修,惯喜闲云野鹤,无名无号,不值一提。”
钟判官如若看不出来,宋时蕴这是不想说,那他真的要去看看眼睛了。
不过,这种事情对他的兴趣也不大。
不说便不说了。
宋时蕴颇有天资,以后只怕打交道的机会还多着呢。
没必要为了这种事情,把人逼狠了。
钟判官思及此,便没有追问下去,直接问起正事。
“那你这次请本官来,所为何事?”
“后生这次请判官来,是想请大人帮忙看看。”宋时蕴将桂花拉过来,“她是后生方才偶遇的一介亡灵——”
她简单地将桂花的事情,三言两语带过。
“后来,我在她身上发现了一丝幽冥之力,不知这是怎么回事?”
钟判官闻言,瞥了桂花一眼,眼皮微微抬了一下:“倒是有机缘的,你点化了她,她那时开了灵窍,又因已经是鬼,便入了鬼道,只不过……天资一般,勤加修炼,或许可以做个低阶的鬼差。”
虽然是低阶的,但如今能够入鬼道的亡灵很少了。
这也算是不错了。
所以钟判官才多少来了点兴趣。
“如此,倒是一件好事了!”宋时蕴眼睛也是一亮,高兴地捏了捏桂花的手。
桂花也有些激动,没想到自己还有这样的机缘。
钟判官却打量了宋时蕴一番,“说来,这也是你的机缘,你这后生,倒是和普通玄门中人不一样,天资高功德高,自来是受天道喜欢的,否则,也不至于你稍加说了两句话,便点化了她,她终究是借了你的光。”
桂花闻言,看向宋时蕴的眼神愈发感激。
宋时蕴连忙拱手,“大人谬赞了,这都只是碰巧罢了。既然她有做鬼差的可能,还希望大人往后时常指点。”
她说着,又拿起一把纸钱,塞到钟判官手里。
钟判官一看便知,这就是贿赂!
典型的贿赂!
若是换作其他玄门之人,给点纸钱,便想要收买他,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他是有底线的。
只不过……
宋时蕴的纸钱,和别人的纸钱不一样。
她在上面点了一滴鲜血。
纸钱需要特殊印记,才能够成为阴曹流通货币。
宋时蕴这么做,不仅让这些纸钱,变成了真正的流通货币,也在上面加了一丝功德之光。
带印记的纸钱不少见。
但带功德之光的,那可真是不多见!
纸钱香火,一向是鬼差的最爱,因为上面往往会有一丝信仰之力,可以帮助他们修行。
但是,一千张一万张,带着信仰之力的纸钱,也不如一张这带着功德之光的纸钱!
要知道,修出一滴功德之光,那得做多少好事啊!
钟判官对这功德之光,自然也是趋之若鹜。
他面不改色地将纸钱收下来,悄悄地在袖子里,喟叹地摸了两把,然后一本正经地道:“这是自然,既然入了阴曹,便是我的人,我当然会好好教导。”
这便是贿赂成功了!
宋时蕴再次作揖,“多谢大人。”
钟判官傲娇地哼了一声,用手中的勾魂鞭,啪地一下,勾住桂花,懒洋洋地道:“行了,你跟我走吧。”
桂花一听这话,激动的心情,便变得害怕起来。
宋时蕴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不用害怕,去吧。”
桂花这才迟疑地点点头,壮着胆子,鼓足勇气,起身跟在钟判官身后。
见他们俩走向鬼差路,宋时蕴想起来一件事,“对了,桂花,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其实你不用杀章云扬,他也活不长了。”
桂花脚步一顿,诧异地看向宋时蕴。
宋时蕴对她淡淡一笑,“他家作孽太多,反噬在这一代孩子身上,往后章家气运会越来越差,章云扬也会早逝,活不长久,剩下的日子里,他还会被久病缠绵,卧床不起,活得还不如一只猫儿。”
桂花忽然明白,宋时蕴之前跟她眨眼的意思了,她对宋时蕴一笑,“谢谢您。”
语毕,她对宋时蕴深深地鞠了一躬,这才跟着钟判官一道离开。
她终于明白,宋时蕴为什么嘴上说不拦着她去报仇,但又劝解她放下仇恨。
原来是,善恶到头终有报。
即便她不动手,章云扬也没多少好日子了。
既如此,又何必脏了桂花的手。
目送钟判官和桂花离开后,宋时蕴便也转身离开了破庙。
她之所以在章名山的拘魂符上,加了一道禁制,就是怕章名山听到这些跟她急。
不过,跟她急也没有用,事已成定局。
宋时蕴从城郊回到城中时,已经是日落西山。
一整天的时间,就被她这么耗了过去。
主要是城内城外,来来回回太浪费时间。
跑了一天下来,宋时蕴都感觉,两条腿仿佛不是自己的了。
加上又累又饿,她现在都有些难受了。
是以,在路过街边摊的时候,她买了几个包子,一边吃一边往家走,丝毫不在乎名门贵女的形象。
待她走到平宁侯府的大门口时,几个包子正好吃完了。
她又拿出来买来的汤水,喝完了,顺下去,才进家去。
但一进入平宁侯府的大门,宋时蕴就被早已等候多时,守株待兔的宋时柔,给拉住了。
她有些诧异地道:“时柔,你怎么在这?”
宋时柔拉着她,无奈地道:“我自然是在等二姐姐。”
宋时蕴故作不解,“怎么在这等我?”
宋时柔拉着她,一边往内院走,一边说道:“西昌侯府白日时,送来了帖子,说是邀请我们去参加,侯爷的寿宴,这件事我记得西昌侯府的郭夫人,之前便同二姐姐说过的呀。”
宋时蕴一想,确实有这么一回事。
只不过,她最近事情多,忙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