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思文有些局促地站在房间里,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呆呆地看着宋时蕴。
宋时蕴拿着秋白和霜重准备的朱砂和蜡烛,已经在地上开始作画。
宋思文很想认为,那是作画。
但看下去后,他更觉得,那像是鬼画符。
宋时蕴修长的手指,蘸取着朱砂,在地上一笔一笔地画出,一些古老的符文。
宋思文觉得,那像是很早以前的文字,但又像是一团花。
没多久,宋时蕴就画出一个完整的阵法。
复杂的符文,纵横牵扯,绘就成一个圆形的阵法。
成形的那一瞬间,宋思文才知道,那是阵法。
画完之后,宋时蕴将两根蜡烛,放在了阵法两侧。
紧接着,她便抬起头来,对着宋思文伸出手来,“把那个香囊给我。”
一直呆愣愣看着的宋思文,一瞬间没反应过来,“什么?”
宋时蕴眉梢一挑。
没说话。
宋思文却被点了一下似的,立即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将攥在手里的香囊拿出来,递给她,“在,在这……”
宋时蕴伸手接过来,将香囊连带着里面的头发,放在阵法中央。
紧接着,她又抬起头来,“有刀吗?”
宋思文:“啊?”
宋时蕴耐心重复道:“有刀吗,需要用。”
“刀,刀啊……”
宋思文闻言,没头苍蝇似的左右环顾。
宋时蕴刚想说话,他忽然一拍手,“有有有!”
话音未落,他便立即跑到一侧的书桌边,从旁边的匣子里,取出来一把笔刀。
他喜欢研究古文字,便收藏了一套做工精致的笔刀。
宋思文拿出最锋利的一把,忐忑地递给宋时蕴,“这,这个可以吗?”
宋时蕴看了一眼,伸手接过来,“可以。”
她将笔刀接过来,又跟宋思文说道:“把你的手伸出来。”
“啊?”
宋思文愣了一瞬,不明所以,但还是配合地伸出手,“要,做什么?”
宋时蕴说:“需要你的一点血。”
宋思文浑身一抖,“血?!”
宋时蕴点点头,眉梢一挑,“对,需要一点你的血,用以将下咒的效力反噬。”
宋思文不太明白这是什么意思,迟疑片刻,还是一咬牙,“行吧。”
宋时蕴看他一眼,见他一脸壮士断腕的模样,颇有点好笑。
她没再说什么,用笔刀手疾眼快地,在宋思文的手指上,划了一下。
宋思文便觉得,手指一阵刺痛,紧接着,血珠便冒出来。
宋时蕴立即抓住宋思文的手指,将他指尖的血,滴在了香囊上面。
随后便放开宋思文的手。
宋思文捂着自己的手,还没反应过来,便见宋时蕴又拿起笔刀,在她自己的手指上,划了一道口子。
宋思文蓦地瞪大眼睛。
宋时蕴却没有什么神色变化,好像划伤的不是她的手指。
下一秒,她便将指尖的血,滴在阵法的四个内角上。
宋思文刚想询问,便见她的血液一滴上去,整个阵法上,便迸发出一道刺眼的红光,顺着阵法,一下子钻进香囊之中,但一瞬间便又消失了。
好像是他眼花了一样。
宋思文不由快速地眨眨眼,“这,这是?”
“聚灵,起阵。”
宋时蕴说着,站起身来,拿出手帕,按住自己出血的手指,“这样阵法就算是成了。”
宋思文望着那阵法,有些迟疑,“这样就成了?”
宋时蕴点点头,“对,这样就成了,只要蜡烛不灭,阵法就会一直延续,而在这期间,原本会加诸在你身上的伤害,都会反噬到下咒之人身上,这两三日,大哥留意关注一下身边的人和虞三小姐,多多注意,看看有谁变得更加倒霉,或是突然生病起不来身。如若有的话,那人八成便是下咒之人。”
宋思文一听这话,立即紧张起来,郑重地点点头,“我,我知道了。”
“那大哥早些休息,我便先回去了。”
宋时蕴语毕,对宋思文福了一礼,提步便往外走去。
见此,宋成文却没由来的心慌,“等,等等,时蕴,这,我,这阵法……”
听着宋思文手足无措的样子,宋时蕴淡笑了一下,转而拿出一张符,放到宋思文的手里。
“这是平安符,可保大哥平安,大哥如若不放心,便将这符纸带在身上即可。至于这阵法,只要大哥不触碰,便不会有什么问题。”
宋时蕴一下子将宋思文担忧的一切,全部说完,便转身离开。
宋思文握住手中的平安符,还有些身在梦中的恍惚。
……
宋时蕴带着秋白和霜重,直接回到雅轩,便打算休息,一路上,并没有跟秋白和霜重说明,今晚发生了什么。
两个丫环也是有分寸的,隐约察觉到,今晚应该出了什么大事,但宋时蕴没说,她们便装聋作哑,充作什么都不知道。
而正当宋家,全面进入休息的时候,有些人家,就没那么痛快了。
宋时蕴没有去管那些事情。
一觉睡到天亮。
翌日一早。
杨氏便让管家婆子,亲自拿着拜帖,去登柳太傅的家门,将柳太傅的儿媳章氏,请了过来。
并在第一时间,通知宋时蕴。
宋时蕴正好推门出来,便见秋白在和一个丫环说着什么。
听见动静,秋白回头看了一眼,便对丫环摆摆手,紧接着,便快步走到宋时蕴面前,福了一礼。
她刚想开口,宋时蕴瞥了一眼几步外的丫环,抢先开口问道:“母亲那边来了消息,柳夫人上门了?”
秋白愣了一下,旋即便想通了,自家小姐那么厉害,连鬼都能抓得住,看准这些也不算什么。
思及此,秋白便点头道:“正是,柳夫人章氏正在花厅,夫人派人来请二小姐过去。”
宋时蕴颔首,“那就带路吧。”
秋白应了一声是,给那小丫鬟使了个眼色,便跟着宋时蕴一道离开雅轩。
小丫环了然地给她们带路,带她们一路去往,主院旁边的花厅。
宋时蕴和秋白赶到时,杨氏正和一位贵妇人闲聊。
如今正值国丧,那位妇人穿着很是简约素雅,只是一席淡杏色的云锦长裙,头上也只有两根素银簪子,但架不住通体的气韵,坐在那里,身姿板正,说话间微微颔首,笑意盈盈,张弛有度,一看便不一般人物。
宋时蕴进来时,瞥了她一眼,便猜到了她的身份。
正在这时候,上首的杨氏,也瞧见了宋时蕴,立即扬起笑脸道:“时蕴来了?”
说着,又转过头,看向旁边的夫人,笑盈盈地介绍道:“梅兰,这就是我那二丫头。”
章氏闻言,打量着宋时蕴,眼里流露出一丝诧异,旋即缓缓地一点头,弯唇一笑,道:“真是漂亮,跟韵如你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都是大美人坯子。”
杨氏今日气色不错,穿着一身湖蓝色的纯色长裙,听到这话,笑颜如花,又连忙对宋时蕴招了招手。
“时蕴,还没见过吧,这就是柳太傅家的儿媳,你的章姨母。”
宋时蕴闻言,向两位福了一礼,“时蕴见过母亲,见过章姨母。”
见她行礼时,颇有一种风韵,章氏笑了笑,“我瞧着时蕴当真是不错,一点也不像是从外头回来的。”
宋时蕴被找回来这件事儿,杨氏没有瞒过章氏。
章氏是知道内情的。
本来还担心,这外头回来的丫头,会跟侯府内‘水土不服’,如今瞧着,倒是半分没有,反而像是在宫里长大的姑娘。
“我家时蕴可有本事了。”
杨氏听到旁人夸奖自己的女儿,也十分开心,伸手拉住宋时蕴的手,对章氏说道:“这次请你来,其实也是我们家时蕴的主意。”
“哦?”
章氏一听这话,便有些诧异了。
本以为,杨氏是身体好些,想找她叙叙旧解解闷。
章氏不由看向宋时蕴,疑惑道:“不知时蕴找我有何事?”
宋时蕴刚从外面回来,之前和章氏都不认识。
章氏实在不知道,宋时蕴为什么会找她过来。
宋时蕴见此,便直接开门见山,“今日请章姨母过来,是想请章姨母见个人,帮她沉冤昭雪。”
章氏闻言,更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由看了看杨氏,“这话……是什么意思?若是有冤情,申冤也应该到衙门,怎么反倒来找我?我一个弱女子,能帮上什么忙?”
宋时蕴却道:“能不能帮上忙,还请章姨母见见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