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云舒推开门,便看见院子里跪了一群人,为首的便是爹爹。
大娘子带着云觅也跪在一旁,还有许久未见的云敬。
侧头便看见祖母坐在院子的门廊下,闭眼休息,云舒想去祖母身旁,却被小石榴拉进了屋子。
“小姐,别说话,老夫人吩咐,您就在屋子里好好收拾,打扮的精致得体,把那日的首饰带上,今日怕是要回府了。”小石榴在她耳边低声道。
“我不回去。”云舒叹气的坐回床边。
在这她是自由的,回去不知又要闹什么事情出来,尤其是祖母,本就年岁已经高了,如何经得住折腾。
那齐夫人就是心肠歹毒的毒蛇。
“母亲,孙子云敬回来了,这次回来是要去韩家提亲的,您老在,我们脸上也有光不是?”云志高跪在地上。
“祖母,敬儿回来,你若是住在山里,多不好。”
云舒扒在门缝上,看着跪在石子路上的一群人,心里呵呵冷笑。
祖母也挺沉得住气,不管爹爹兄长如何劝说,纹丝不动。
最后终于说到那日的事情上,祖母才有了些许的动静。
“那日的事,是孩儿管家不严,孩儿已经惩罚了齐氏,自己也跪了祠堂,母亲是不是还有什么放心不下的?”云志高低头道。
“哦,这样,你将那天参与的老婆子都赶出去,别成天出这些馊主意,我便安心,如今新媳妇要进门,总不能让别人知晓这些腌臜的东西。”祖母扇着团扇,眼神很是不耐烦。
“是、是、是,母亲说什么便做什么。”云志高起身,走到老母亲身旁,半跪着邀请,“母亲,那咱走吧。”
老祖母站起来,“我是答应了,我的孙女还没答应,这几日怎么哄都哄不好,我得先看她乐不乐意,她若是不乐意,我老婆子还是在这山中清净。”
云舒站在门口,看着门被推开。
祖母一人进来了。
拉着她的手往卧榻上去,拍着她的手心道,“去见见你的新嫂子,见见世面,这些事,你以后也是要知晓的。”
她低着头,点点头,迟早都是要回去的。
收拾了一番,别着萧褚送来的璀璨的发簪,穿着云锦的碧罗群,出现在众人面前。
云觅在齐夫人身后轻声嘟囔着什么,脚不自然的踢了踢脚下的石子,齐夫人再厚的胭脂也掩饰不了她嘴角的抽搐,
云舒笑了。
上一世她艳压群芳的时候,她们的表情也是这副模样。
远处的院门外,周宴清手里捏着食盒,远远的看着云舒,这一幕,似曾相识。
“大人,我们还去不去?”王介问。
“不用了,回去吧,云兄与韩氏定亲在即,到时候也能碰面。”周宴清往马车上回去。
“周兄!”一个熟悉郎朗的声音传入耳尖,打断了他的思路。
是云兄。
云敬走出来,热情的拍着他的肩膀,两人许久未见,心里憋着说不完的话。
“云兄,这次回来,准备呆多久?”周宴清和煦笑着,那笑意却不达底。
云敬回来,面上是提亲,实则是因为盐务出事。
“诶,我能呆多久,等婚事一定,我又得走了。”
两人膀着肩头,平齐的个子,聊得畅快,便一路回到云府坐上了席面还在聊。
云舒坐在席面上,听着周宴清与兄长你来我往的说着各自的仕途,回忆着往事。
她却有些乏了,困得直打哈欠,偏偏在坐的都听的起劲,她不好做那个讨人嫌的人,虽然她就是。
“云舒妹妹乏了,要不先回去休息吧。”周宴清留意到她的无聊,倏地开口道。
云舒侧目,大家的目光都往她脸上窜,尤其是云觅,眼光里散发出咬牙切齿的恨。
“我可以吗?”她抬首看着祖母。
刘老夫人笑嘻嘻道,“去吧,今日确实乏了,早些休息,今夜周公子就留下来吧,你与云敬许久未见,可以彻夜长叹,志高你命人收拾一间屋子出来。”
“不用了,祖母,周兄跟我睡吧,小时候不都是这样吗?”云敬着急道。
“好好好,随你们。”柳老夫人看着周宴清盛是满意。
云舒行礼后退出了膳厅,走着走着,忽的就不动了。
远处的那口井,上面甚至还留着封条,
云舒汗毛直竖。
四周黑漆漆的,站在月门前,再也不敢往前挪了,偏偏这个时候小石榴不在身旁。
云舒心提到嗓子眼上,眼下进退都不是,远处的井里死去的二人都跟她有关,她左右是不敢靠近的。
一筹莫展之际,远处走来了个人影,手里提着灯笼。
“云舒。”周宴清走来,“夜里漆黑,不带着灯笼,怕是会滑倒的。”
周宴清看着云舒为难的模样,征求着意见,“我送你回去,可以吗?”
云舒犹豫了一会,缓缓的点了点头,往边上靠了一些。
周宴清往前走,担忧的问,“云舒,最近发生何事?”
云舒紧张起来,白日不说人,晚上不说鬼,目光停留在那井盖边,仿佛下一秒便会有什么飞出来。
右边黑黢黢的,有什么东西走动。
忽的那声音越来越响,她紧紧的捏着周宴清的手臂。
周宴清将灯笼递在她的右手边,牵起了她的左手,“别怕,我陪着你。”说完才发现她的手心都是汗。
云舒硬着头皮走着,左边是人,右边是鬼,可比起来,她更害怕左边的人。
想把手抽出来,却被周宴清死死的扣在手心里。
“我不怕了。”她低声说道,语气轻轻颤。
“你怕不怕,我很清楚,走。”周宴清拉着她的手更紧了。
短短的一个小园子,走完后,云舒的后背已经湿了一大截。
她是重生的,世界上有鬼,她也是信的。
可是她不能说。
周宴清一路送她到门口,她的手已经汗涔涔,明明已经离开井很远了,他依旧不肯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