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舒跟着祖母去了京都外的寺庙,此地曾受祖父曾捐善,寺庙主持特留下一间小院子,方便云府的老夫人前去清修。
翌日,她刚醒,便闻到一股淡淡的奶香味,勾起了她的味蕾。
拉开门便看见周宴清一袭青衣站在她的屋子门口,青丝被白玉冠束在脑后,神情憔悴。
她本想直接撵人,可萧褚要她接近周宴清,她又迟疑了。
“云舒妹妹。”周宴清跨步上前,眸子闪着细碎的光亮,见到她的那一刻,心中的疑惑与烦恼瞬间释然。
最近梦见越发的清晰,他虽然还是没有明白为何总是欺负她,可心中想见到她的念想愈演愈烈。
便去了云府,恰巧见着云舒坐上了马车,浩浩荡荡的来到了清山寺。
“我不想见你,周大人,我出外陪着祖母,你也应该知道避嫌。”
她疑惑,上一世纵然她是一曲相思进了他心里,也是发乎于情止乎于礼,何来的这般殷勤。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舒妹妹,我有话与你说。”周宴清在门口语气微软。
“周大人,有什么话说吧,我能听见。”云舒靠在门板上,上一世每日被鞭笞的刺痛,还在后背火辣辣的燃烧,提醒她不能忘。
“舒妹妹,你最近可好,夜晚可有梦魇?”周宴清隔着门板听着动静。
云府的账目被偷,这些日子绸缪的紧,一直未来及去探究梦境。
“吃的好,睡得好。”她捏紧了拳头,老天爷,让他走可好?
她靠在门板上,祈祷。
“云舒妹妹,早膳放这里了,你最喜欢的乳酪馒头。”说完便装作转身离开,原地踏走了几步,躲在一旁。
云舒趴在门边,看着门缝外没了人影,这才扒开了门。
从屋子里出来,看着食盒里的食物,坐在地上,悲绪万千,泪如雨下。
周宴清,他究竟是要做什么?
将食盒里的馒头拿出来,远远的丢弃在外面,“以后再也不会吃了。”起身,回到屋子,趴在卧榻上宣泄着心中的不快。
已经这么久了,还是不能平静面对他吗?!
等她收拾妥帖,将眼泪擦干,从卧榻上爬起来,旁边忽的递过来一块帕子。
那块帕子,再熟悉不过了,杏色鸳鸯帕子,上一世她欢喜的收藏在胸口,帕子也陪伴她滚烫跳动的心,跳入了那条长河。
周宴清,你为何总是阴魂不散。
她垂眸摇了摇头拒绝。
周宴清眸子里闪过丝丝的失落,“云舒妹妹,为何突然如此,那日是宴哥哥唐突了,下次再也不会了。”
他总觉得有些不可言喻的事情,在他和云舒之间。
梦境中,她的手臂上有一颗痣,此刻他很想撩起来看看。
“周大人,你为何总是缠着我不放,你应该娶的是长姐,不是我。”她想着若是娶了云觅,那萧褚又能奈她如何,萧褚让她答应周宴清,又是什么目的?
“我若喜欢她,还需要等到今日?”周宴清伸手,情不自禁的给她擦脸,越擦他越恍神,佛方这张脸曾擦拭了千遍。
云舒别过头,没有拒绝,也没有蛮横的阻挠,心中憋屈万分,萧褚要她答应周宴清的提亲,她不能表现的太过了。
云舒平复下了心情,转头看向一旁周宴清,清雅贵气,举止得体,谁能看出底下藏着一颗狼子野心。
她冷笑,这个王朝,谁又是干净了,就连她自己,都是沾血人命的。
“周宴清,我不想看见你,明白吗?”云舒望着她,眼神淡漠。
周宴清喉间哽咽,停顿了许久,“我不提嫁娶之事,云舒的心情能否好些?”
“不好,看见你就不好。”云舒坐在枕头边,眼神撇开。
“好,云舒的心意我懂了。”周宴眼眸微缩,将帕子收在怀里,“这几日我不来寻你,等云家的事过去了,你愿意见我了,我再来。”
云舒一动不动,听着脚步声渐渐远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小石榴从外头慌慌张张的回来,“小姐,不好了。”
“怎么了?是祖母吗?”她担忧的问道。
“不是!”小石榴跑进了屋子,喘了口气,喝了一杯茶,又缓缓胸口。“今早那肥肥的管家来了,送了许多东西,还说了一件事,那个、那个、昨夜伶牙俐齿的那个丫鬟,坠井死了。”
云舒坐起来,惊恐的问,“为何死了?”
“不知,听说昨夜府里闹腾不少,那丫头额头上还有伤口,小姐,听说还捞出了一具男尸。”
云舒惶恐,看来此事的主谋是云觅,彩春被顶包了,彩春死了,云觅大可以说她畏罪自杀。
她后悔了,若是昨夜将此事掩下去,说不定府内还不会死人,祖母也不会听了不悦。
“此事不要告诉祖母。”她嘱咐小石榴道。
傍晚,心里郁闷,她便寻了个去打坐的借口,留下小石榴照看祖母,一人走了出去,寺庙外的树高大巍峨,抬眸看去,直穿云顶,望着上面的的飞鸟,身轻如燕。
如果和祖母一直住在这里,该多好。
心思跟着沉重起来,林子越走越深,待她回神天色黑了,早已忘记了回去的路。
她懊恼的拍了拍脑门,开始寻找回去的路。
林子传来一阵阵刀刃相接的声音,血腥味随着风吹来。
她害怕的左右看看,直接钻进了荆棘里,蹲在大树下,一声不吭。
一刻钟后,那锵锵冰刃相接声消失了。
男子的脚步声缓缓朝着她的方向走来,闷嗤着停在她蹲着的大树边,随后便是长剑插在地上的声音。
她捂着嘴,就连喘息都是轻悄悄的。
约摸半个时辰后,四周安静下来,只剩下男子均匀的呼吸声。
她想了想,那人应该是睡熟了。
缓缓的起身,悄悄的绕在树前,月光下,男子五官清晰,流畅的下颌线,散发出来的香味,她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他是谁,萧褚。
只是,他怎么会在这里?
云舒蹲在他面前,左思右想,他若是死了,是不是云家的族人就不用死了。
想了半刻,她还是决定救下他,他死了,还有一个周宴清,也会致家人于死地。
伸出手掐在他的脉搏上,细细的探脉,这脉像她越摸越深沉,内功深厚,身子硬朗,充斥着无处散发的搏动,如此想来,他嗜好男女之事也能算理解了,毕竟女人身子软弱,确实不能释放他无处安放欲望。
忽的脉搏顿了一下,就是那瞬间,她脑子嗡嗡嗡的炸响。
这脉像与八年前,与师父一起去探脉的脉搏一样,师父说过,此乃东土来的阴毒,中毒丝毫没有反应,却能在短时间内聚集人的精气,在几年内挥霍殆尽,最后脉衰而亡。
师父研制出解毒之法时,那人已经死了,死的样子惨烈,如人间恶鬼,全身凹陷如同干尸。
她抬起头,看着那张脸自言自语,“原来你也活活不长了.....给你下毒的人,应该是你亲近之人吧。”随手掏出一颗药丸,塞进了他嘴里。
她忽的理解为何他会血染朝堂,因为命数将尽,所以才想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保住祖上江山。
捏着裙摆,往插在一旁的剑上一割,将他的伤口包扎起来,阻止了血流,就他这种体质,一旦受伤,血便会很难凝聚。
黑暗之中,一道锐利的眸子微微睁开,听着女子的自言自语,缓缓的阖上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