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微凉,圆月被乌云遮掩了光辉,一切仿佛如往常一般静谧。
暗夜下的玫瑰在低语,无人知晓玫瑰的悲泣。
“小少爷,别怕,我们安全了”
在一处陌生的房间里,夏予棠将抱了一路的楚祁放到沙发上,尽可能露出一个温和的笑。
“……”
小少爷没有回应,自顾垂着头抱紧了自己。
这是夏予棠的另一处房子,同原来那处构造很像,布置得却更为温馨,同小少爷的房间风格有些相似。
夏予棠早就成功撤销了芯片倒计时,真正的倒计时停在了数字十二的位置。
而他为了避开监控,伪造实验还在进行的过程,修改了程序,加入了一段无意义的显示代码,让倒计时继续启动。
然后他利用那台电脑侵入了监控系统,悄无声息地截取了一段先前的影像,掩盖除了倒计时以外的后续真实的状况,并重复放映。
也就是说,目前杨秘书手里的监控视频转播的其实是夏予棠设置好的影像。
不出意外,倒计时减少到零之前,都不会有人发现那段监控是伪造的。
毕竟,他和顾亦川约定过,在实验终止之前不允许有人进去打扰。
虽然当时不得已同意设置监控,但对他来说不过是稍微麻烦了些,倒是还能处理。
之后,夏予棠继续进行程序修改,切断了芯片和宿体的联系,断开连接之后芯片便可以通过简单的小型手术取出。
但夏予棠只有切断芯片连接的能力,没有做手术的本事。
所以楚祁体内的芯片残留只能让专业的医生取出。
至于先前要求准备的那些类似小手术的器具,只是为了迷惑顾亦川为他自己加大筹码。
做完一切,他借着夜色的遮掩从窗户将楚祁悄无声息地带了出来。
先前的住所很容易被发现,他当然不会去。
他在被抓之前就安排好了这处房子,并且按照收集到的小少爷的资料去按照小少爷的喜好布置。
在他心里,这是他和小少爷的家…
“小少爷,别哭…”
陌生的环境让小少爷感到不安,他无法克制地颤抖起来,眼泪无声地坠落,渐渐发出低低的哽咽声。
像是一只受伤的小兽,恐惧又绝望。
看到这样的小少爷,夏予棠感觉心里闷闷的,只能略显慌乱地安抚着。
他拿来了毯子将楚祁包裹住,无声地抱紧了。
他贪婪地从小少爷身上汲取暖意,这是他的小恩人,冷漠黑暗的世间唯一的光…
他将自己的脑袋放在楚祁肩膀上,蹭了蹭楚祁耳边柔软的发,声音低低地开口,
“小少爷,我知道错了…”
“不要讨厌我…”
“好不好”
出口的声音透着浓浓的委屈,仿佛一只怕被主人抛弃的幼犬。
一如既往地没有得到回应,被他触碰的小少爷反而颤抖得更厉害。
他眸子里泛着委屈,眼眶发红地松开了楚祁。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才是小少爷恐惧的根源,可他不甘心…
只要小少爷报复回来,就好了…
他站起身,步伐有些慌乱地走到墙边,指尖颤抖着按下了按钮。
同他之前那间实验室几乎一样的储物柜从墙面显现出来。
他从中拿出了令人眼熟的冰冷的小盒子,在一旁打开,然后将芯片装入注射器,又折回楚祁面前。
他半跪在小少爷面前,拉过小少爷的手,将注射器放到小少爷手里,
“小少爷,你可以亲手惩罚我…”
“我不反抗…”
夏予棠声音有些颤,眼眶通红地握紧了小少爷拿着注射器的手。
他的眸色看似温和却怎么都遮不住眼底若隐若现的疯。
他要承受和小少爷一样的痛,小少爷才可能原谅他…
他要用自己的痛苦向小少爷赔罪…
小少爷碰到那个冰冷的注射器的一瞬间下意识地要抽回手却被夏予棠强硬地抓住,被迫握着注射器一点点靠近夏予棠。
小少爷抬起头,眼眸里盛满了恐惧,薄唇颤抖着,勉强发出几个音节,听起来闷闷的,
“不要…”
夏予棠唇角扯出一抹笑,透着悲伤和委屈,手下却毫不留情地镇压了小少爷微弱的挣扎。
夏予棠强势地握着小少爷的手将注射器一点点推进自己心脏处的皮肤里。
芯片注入的一瞬间,夏予棠唇边的笑破碎,脸上显现出痛苦的表情。
他握着小少爷的手松了力道,空了的注射器摔落在地上,发出声响。
他半跪在小少爷面前,身形摇晃,跌坐在地,半靠在沙发上。
他攥紧了拳头,指甲几乎嵌进肉里,克制自己不去触碰疼得几乎要停止跳动的心脏。
疼痛感尖锐地从心脏传来,慢慢地侵入四肢百骸,他觉得浑身仿佛被刀割一般的疼,几乎无法动弹。
他的额发一点点被冷汗浸湿,眼眸却执着地看向小少爷,唇边压抑着破碎的喘息。
原来…这么疼啊…
他的眼底只余下痛苦和小少爷的身影,他想要抱住小少爷…
只有小少爷能让他缓解疼痛…
可他不能…他不能不顾小恩人的意愿…
他强制自己清醒着承受一切痛苦,他压抑着自己不去靠近小少爷,只目露祈求地等待着。
他渴望他的光能再次眷顾他,能像小时候那样不顾一切地奔向他…
或者只是简单地抱抱他…
可他终究是等不到的…
他的光早就被他亲手扯到了深渊之中…在淤泥里挣扎甚至腐烂…一次次被绝望所掩埋…
世间曾给予他最大的善意,却被他亲手斩断…
他如今这副模样倒是比以往任何时刻都更显狼狈…可怜…
在注射器掉落的一瞬间,小少爷便缩回了手,怔怔地看着目露痛苦的夏予棠。
他眸中的恐惧停滞了,仿佛什么东西碎裂了,只是无声地流着泪。
他做了什么…他对夏予棠做了什么…
这样的他和夏予棠有什么两样…
不该这样的…
这不是他…
小少爷本性纯良,哪怕性子被纵容得有些嚣张却从不曾有过害人之心。
他被逼着做了坏事,哪怕是对夏予棠,这也让他对自己产生了怀疑和唾弃…
这让他最后一层心理防线瞬间坍塌…
小少爷是极致的白,夏予棠是纯然的黑。
两者相碰,如棋盘上厮杀的黑白棋子,非得两败俱伤不可,除此之外,再没有第二种结果…
而如今白子已然被吞噬殆尽,散不出往日的莹白。
小少爷目光呆滞地看着自己的手,眼里情绪消散殆尽,浑身笼罩一层破败死寂。
他做了坏事…他害了人…
他做错了…他该死…
他有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