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少爷眼神满是空洞，目光无法聚焦，不再有丝毫动作。
顾亦川恢复了一丝理智，终于肯正视小少爷行为的不合理之处。
眼神空无一物的小少爷让顾亦川没来由地恐慌，有什么东西仿佛在一瞬间碎裂，在他与楚祁之间变成了难以跨越的沟壑。
他眼底的狠戾消散，变得不知所措起来。
阿祁不该是这样的…
明明之前阿祁只会躲起来…
无论做了什么过分的事，阿祁只会耳垂泛红地躲闪他的目光。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愣愣地看着小少爷空无一物的眼神，低声仿佛在自言自语又仿佛想要小少爷给他答案，
“为什么…”
阿祁的眼睛里为什么没有他的影子了…
他的小少爷明明拥有一双最为澄澈的桃花眼，专心看人的时候，眼里便只倒映出那人的影子，仿佛透着满满的真情，叫人不自觉沦陷。
可现在…顾亦川在小少爷眼里看不到自己了…
甚至看不到任何东西…
他一瞬间慌了。
他想将缠绕在小少爷手腕处的锁链解开，可他的手指发着颤，一点也不听使唤。
向来运筹帷幄的顾少爷此刻却手忙脚乱，失了一贯的沉稳。
不知过了多久，顾亦川才解开了层层缠绕的锁链，将小少爷抱进怀里。
“阿祁…”
小少爷仿佛一个无知无觉的玩偶一般任由他抱着，可他还是清晰地感觉到阿祁被他拥入怀里那一瞬间的轻颤。
他的阿祁…在抗拒他…
一阵酸涩从心口溢出，切割着他的每一寸肌肤…
唇上磕碰出来的伤口此刻仿佛疼得无法忍受，赤裸裸地彰显着他的恶行。
他抱着小少爷却无法感受到小少爷身上的一丝温度，整个人仿佛被寒潭里的冷水冲刷着，冻得他无意识地发颤。
阿祁真得在害怕…
也许是意识到他的存在只会让楚祁感到绝望，他猛地放开了楚祁，逃跑似的出了那个牢笼，不顾那把打开的锁和留在锁上的钥匙，直接出了房间。
关上门的一瞬间，他整个人顺着门板滑落，捂着泛酸泛红的眼睛瘫坐在地上，遮掩自己的狼狈。
他的阿祁…在怕他…
他多么希望小少爷的表现只是如他所想那般只是为了欺骗他…
哪怕是为了逃离他…
小少爷眼里的空洞绝望让他恐慌，让他心疼…
可他连推门进去再看一眼的勇气都丧失了。
他怕见到阿祁空洞绝望的眼神…
他害怕听到那句阿祁求死的话…
一门之隔的小少爷维持着顾亦川刚走的姿势，一动不动，仿佛一只没有灵魂的玩偶一般。
笼子的门开着，这是顾亦川给他的自由，可他的手腕与脚腕被锁着，这是顾亦川给他的枷锁。
紧挨着笼子外放着餐盘，餐盘里有符合小少爷口味的早餐，如果不是在这副被囚在笼子里的场景下，那这份早餐可以说是完美的没有一点瑕疵。
小少爷的视线定格在那份早餐上，准确来说是定格在那杯牛奶上。
呆愣着看着，看了很久，久到屋外响起顾亦川离开的脚步声，小少爷才终于移开视线，动了动。
太阳光透过落地窗照在楚祁身上，却暖不热这人的心…
临近中午，顾亦川没来得及赶回家。
会议室里，争论不休的参会者互相推卸着责任，最后没按时出席会议的顾子喻成了替罪羊。
“顾总，喻少负责人体嵌入式芯片研发项目，现在项目资料泄露…”
坐在顾亦川左手边的一人边说边看着顾亦川的脸色，随着顾亦川脸色发沉声音越来越低。
顾亦川没有多少心思在会议上，他之所以出现在公司，是在逃避，逃避小少爷眼底的绝望和恐惧，他企图用工作麻痹自己，可结果显而易见，他失败了。
他离开小少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发了疯般想回到小少爷身边，仿佛一条七秒记忆的鱼，永远记不住面对小少爷时窒息般的心疼和痛苦。
到了中午，没能及时赶回家的顾亦川脸色越发黑沉，让会议室里的每个人都如坐针毡，甚至连呼吸声都放缓了，生怕触怒顾亦川。
今天的紧急会议是围绕芯片项目在公共平台泄露以及被江氏拿出芯片成果公然挑衅的事。
自从顾亦川无差别针对宴会上的企业开始，江氏作为被针对的一员，两家合作便已宣告破裂。
此刻更是因为人体嵌入式芯片项目进一步恶化。
甚至更糟的是，某些被顾氏针对过的企业在江氏与顾氏公然对垒的时刻选择了江氏。
丢掉一个人体嵌入式芯片项目，顾氏不会破产，但元气大伤是少不了的。
不过他不在乎，别说区区一个项目，哪怕顾氏面临生死存亡，他也不在乎。
顾氏对他来说就是为了守住阿祁对抗顾父的一个工具，顾父已经没了任何阻挠他们的能力，那顾氏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要知道，不是他顾亦川依附顾氏，而是顾氏依附顾亦川。
他的能力让他无论何时都有东山再起的底气，更何况顾家不是只有一个顾氏，顾家的底蕴和权利是很难仅凭区区顾氏撼动的。
今早的会议，本该出席的顾子喻却反常地没有出现，所有参会者都在明里暗里指责顾子喻背叛顾氏带着项目资料投向江氏。
就连顾亦川也默认了这个说法，他觉得为了阿祁，顾子喻是有很大可能这么做的。
顾亦川不在乎顾子喻的死活，更确切来说，顾亦川巴不得顾子喻去死，好让阿祁少一个觊觎者。
可事实却并非如此。
顾子喻没能拦住顾亦川，失约于夏予棠，可他还是去见了夏予棠。
他去了顾亦川可能带楚祁去的地方，顾家主宅，顾氏，甚至找人紧急查了顾亦川名下的房产。
可直到接近凌晨，他也没找到顾亦川的踪迹。
他没能履行同夏予棠的约定，他害怕夏予棠用芯片做出什么，选择向夏予棠协商。
顾子喻红着眼眶，双手无力地下垂着，这些天以来，他从阿祁身上一次次感受到名为挫败感的东西。
阿祁的喜欢和原谅他得不到，阿祁的生命他也留不住，他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他的声音低哑，失了那股温润的气质，
“顾亦川半路带走了小少爷，我找不到”
顾子喻攥紧了双手，抬眸看向安稳坐在沙发上的人，
“你能不能…先帮阿祁解除倒计时”
顾子喻声音里带了些恳求，
“夏予棠，你放过他，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我可以代替他做你的实验品”
“我不会反抗”
夏予棠一直沉默着，敛眸让人看不清神色，听到这话，他突然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样大笑起来。
他朝后仰躺到沙发上，虽然他坐着处在低位，眼里却透着一股睥睨神色，恶劣地笑着，
“好啊，那你就下跪给我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