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亦川尽量克制眼里的毁灭欲，周身的暴戾在面对小孩时也收敛许多，神色尽量缓和一些。
他抚了抚楚祁的脸颊，浅笑道，“阿祁，不怕，我帮你报仇，好不好”
虽然顾亦川在笑着，可是这笑容似乎掺了毒，透着一股嗜血的气息。
“……”楚祁看着顾大佬眼里几乎要实质化的墨色，心里一颤，心思百转。
他觉得如果自己点头，按照反派的个性，当真会毁了顾家，甚至危及主角顾子喻的生命。
他可没忘了当初这具身体昏迷时顾亦川说的话，反派可是有着一颗毁灭世界的心，更关键的是，反派不仅有毁灭世界的能力而且好像在无意间知晓了毁灭世界的方式。
[宿主…宿主大大，QAQ，您慎重回答啊]系统颤颤巍巍的声音在脑海响起，生怕一个不小心主角被反派干掉，从而导致世界崩坏。
[十六，你要相信你的宿主，我有分寸(^_^) ]楚祁安抚的声音里夹杂着往常一般的笑意，却让系统背后发寒。
它怎么感觉宿主比反派还不靠谱的样子，真是统生艰难啊╯﹏╰
听到顾亦川的话，小少爷被握住的手指轻轻颤抖，指尖都凉了几分，带着不安神色的桃花眼微微睁大，显出几分不可置信来。
“阿祁不信我吗？”顾亦川看着小孩微微惊讶又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继续用堪称温柔的语气追问。
然而车里的空气却在一瞬间有些凝滞，连带着温度都降了几分，莫名让人有股窒息感。
“哥，可我知道…顾子喻才是你的…亲弟弟”
楚祁面上显出犹豫之色，语气比平常弱了几分，清澈的眸子里明显的划过委屈不甘和认命般的无可奈何。
那场罚让小少爷意识到，没有人会义无反顾的站在自己身边。
没了血缘关系的羁绊，一向纵容他的父亲会舍得对他痛下狠手，他的哥哥会毫不在乎的冷眼旁观。
只有乖巧听话，顾亦川才会施舍他一点爱护，但绝不会超出对顾子喻的爱护。
那么在小少爷看来，顾亦川的话就是在试探，想确认他不会破坏以顾子喻为主的宴会。
小少爷心里认为，顾亦川总会偏袒亲弟弟顾子喻，总归不会是他。
以前就是如此，如今也不会有例外。
小少爷会惊讶，也许是心底还期望自己喊了十七年的哥哥是真的想替自己出头吧。
看着顾亦川因为他的话一瞬间怔住，少年又主动握上了顾亦川的手，好像怕被抛弃似的，又接了一句，
“哥哥，我会乖，我不会报复顾子喻，无论去哪里都好，不要丢下我，好不好”
少年语气中带了几分显而易见的恐慌不安，主动握上顾亦川的那只手力道加重了几分。
顾亦川看着依旧乖巧的少年，耳边听着少年近乎哀求的话，心里如同被刀割一般，痛得几乎让他呼吸困难。
他的少年的确坚定不移的信任他，可是相信的却是他会抛弃他。
小少爷将救下自己的顾亦川视为最后的光，却也相信着这道光在自己和顾子喻之间会义无反顾的选择顾子喻。
这一点，顾亦川从楚祁的眼里看得分明。
他看到了小孩眸中的依赖，也看到了小孩尽力掩饰的怕被抛弃的不安。
顾亦川甚至有那么一刻希望他的少年学会隐藏，这样便不至于让他那么清楚的知道残酷的真相。
他被楚祁紧握着的手微微动了动，感受着来自楚祁手指的微微凉意，本来温热的手心好似被感染到一般变得极冷。
直冷的他遍体生寒，冷到心脏麻木，薄唇跟着轻颤。
也许落到心底的并不只是冷，还有疼。
少年依赖的眼神此刻犹如上好的利刃，一点点刺入胸腔，激起深入骨髓的疼。
他的心仿佛经受凌迟一般，疼痛伴随着刻骨的恨意一点点印在心底。
他从未像此刻这般痛恨过去那个冷眼旁观的自己。
最终他张了张薄唇，只从喉间艰难的挤出一个字，“好”
顾亦川多么想告诉他的阿祁，他会永远陪着少年，护着少年，永远不会有抛弃少年的一天。
可是他太疼了，疼到除了那声好再难以发出一句声音。
顾亦川想起那天被罚的时候少年濒临绝望之时看他的那一眼，那时的少年也是像他这般疼的吧。
可他当时是怎么做的，他依旧是冷眼旁观着那场酷刑，也许在少年眼里，他与父亲本质上没有什么分别，都是偏袒顾子喻的人，都是施刑的刽子手。
他甚至没有资格去责怪少年，因为这一切都是他自己的咎由自取，他真的…该死。
顾亦川此后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眼里的光线明灭，手掌紧握，指甲几乎要嵌入手心，面上却又保持着不动声色的平静。
这也让他忽略了身边乖巧坐着的少年唇角勾起的那抹满含深意的弧度以及眼底稍纵即逝的狡黠的暗光。
[宿主大大，反派看起来好难受啊，他怎么了]
系统看不透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单纯的疑惑道。
在它看来，明明本来是反派占据上风，一副不把一切放在眼里的模样，没想到自家宿主说了几句话就瞬间扭转了局势，系统实在是好奇的很。
[十六，有些人就是喜欢作茧自缚罢了]楚祁高深莫测的说，而后又嫌不够，补了一句，[他活该]
楚祁向来不是什么善人，他的性格恶劣得很。
自从被系统绑定，他就明白了一件事，一味设身处地为他人着想只会让自己深陷险境，甚至万劫不复。
曾经那个满怀热忱，诚以待人的少年终究抵不过一句世事无常…
当初在顾家主宅受的罚如今的楚祁是不会风轻云淡的一笔带过的，他有千百种方式让始作俑者顾亦川体会到他当时的痛苦。
最过快意的报复，不是夺命，而是诛心。
反派权势滔天，能用残忍的手段留下他；而他却手无缚鸡之力，自然得善用“温和”的方式才能做到兵不血刃的还击。
顾亦川自虐一般的回想着楚祁遍体鳞伤时看向自己的那一眼，薄唇泛出几分苍白，眼里墨色破碎，化成可吞噬一切的深渊。
楚祁余光瞥见顾亦川好像动了动薄唇，却没听到他发出声音，只当做没看见，继续乖巧的坐着。
他时不时看向窗外，适当的表现出自己对外界的向往。毕竟小少爷向来无拘无束，自是不会想做笼中鸟。
顾亦川独自咀嚼着直漫到心底的苦涩，心底还是密密麻麻的疼，他转过头去看趴在窗户上看着外面风景的少年。
少年桃花眼里并没有多少喜意，眉梢好似浮着一抹触不到的冷淡疏离，再细看，却什么都没有。
少年如往常一般乖巧，却又多了几分不真实，好似随时都会决绝地离开一般。
突如其来的一丝恐慌如利刃般割破了原本由密密麻麻的疼织起的网，眼前的少年总是让顾亦川有种怎么也抓不住的感觉。
“阿祁”顾亦川喉咙有些发紧，喊出的声音带了几分沙哑，“想做什么便去做，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
顾亦川只想说点什么，哪怕只是干巴巴的一句保证，比起疼他更害怕，害怕他的少年不要他。
听到旁边传来的声音，楚祁回过头，却被一把拉进了怀里。顾亦川双手用了几分力道，他挣脱不开，只好安静的任由他抱着。
楚祁脑海里回想着刚刚听到的那句话，这是…反派在向他许诺吗
“阿祁，我错了”顾亦川嘴唇颤抖，发出微乎其微的声音，好似只是说给自己听。
楚祁听到了这句道歉，却没作出什么反应。被顾亦川抱在怀里，楚祁感受到了他在微微颤抖，不知是冷还是怕。
楚祁眼眸眯了眯，划过一抹暗光。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顾亦川对自己的占有欲楚祁一直都深有体会，甚至是顾亦川用手段让自己不得不依赖他，楚祁也可以理解。
但是现在亲身感受到顾亦川因为他的几句话而害怕恐慌，他却有些不懂了。
明明顾亦川一直都在用强势的手段逼自己妥协，为什么会怕。若是怕他离开，像之前一样抓回来不就好了，为什么一副怕极了失去他的样子。
突然脑海里划过什么，楚祁灵光一闪，心脏都好似停了一瞬，语气带着几分颤。
[十六，可以检测反派对顾祁的好感度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