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德真人开车门的动作都是一顿，他有些懵没能搞明白，
这萧含煜怎么就突然生气了，这杀气腾腾的模样，这找茬的人怕不是他的仇人？
实在想不通，他只好向楚静琪讨教：“他，你这男朋友这是去干架，还是去杀人？”
楚静琪冷白的手指与灵猫柔软的毛交错而过，她缓缓抬眼，却没有看向唯德真人，
而是注视着前车窗玻璃，上面忽然窜上来一个面目狰狞的纸人，下一秒，又被撕成碎片，被雨淋成软软的一片，沿着玻璃滑落。
她忽然笑了一声：“看这架势，估计是杀人吧。”
唯德真人看到了车玻璃上的东西，嘴角一抽，哪儿还顾得上其他，急忙下了车，找那只鬼去了。
肥肥舒服地眯起了眼睛：“主人，那只鬼煞，快成鬼王了。”
“鬼王？”
楚静琪一愣，怪不得萧含煜都不怕那些阴差了，只是他才出去那么一趟，回来怎么就厉害了这么多？
肥肥猜测道：“他肯定是去吃鬼了，吃很多很多的鬼。”
吃鬼倒是不至于，窗外的雨声忽地大了起来，打断了楚静琪的思绪，
她看不清出去的萧含煜和唯德真人在哪里，那些团团围着这辆车的纸人倒是减少了不少。
只见唯德真人顶着大雨，手上的伞都起不到什么作用，他索性就给收了起来，眯着眼找了一会儿，才发现萧含煜就站在他不远处的地方。
雨落不到他的身上，他手中捏着几张已经被撕得粉碎的纸人，正冷然盯着他的正前方，一道被全然包裹在黑暗中的身影。
“真是没想到啊……咳咳……”
那道身影忽然跌倒在地上，痛苦地捂着自己的嗓子，接连发出揪心的咳嗽，唯德真人见状，急忙赶过去叫住萧含煜：“等等，别杀人。”
萧含煜看了他一眼，然后将手中的碎纸片随意扔在地上，任它们被大雨淋湿。
“咳……咳……萧含煜，你以为你护得了她一辈子……咳……看看这些人吧……”
黑色身影艰难地抬起手，指着唯德真人：“他们……哪个不是打着她的……主意，人人、咳……人人都算着她的命，想她死！”
他说完这些话，几乎已经用尽了自己全部的力气，无力地跌倒回原地，进气多出气少，俨然是要窒息而亡的征兆。
唯德真人都快把自己的拂尘捏碎了，他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萧含煜，你杀人沾染血腥，不仅害了自己，还会拖累楚静琪，你想清楚！”
萧含煜手指微微颤动，片刻后，地上的黑色身影猛地吐出一口气，犹获新生地大口喘着气，他猖狂地笑出声：“萧含煜，你真可怜，明明即将晋升鬼王，却被凡世情爱拖累。”
“这个人，”他恶狠狠地指着唯德真人，“他算计着你宝贝楚静琪的性命，你却听他的话？”
萧含煜垂着眼，眼底不起波澜：“话太多了。”
黑色身影的笑声停住，几只纸人靠过来，将他从地上扶起，他喘气：“记得我们的约定。”
说完，竟然就想逃。
唯德真人怎么可能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他跑，拿出一张还没被浸湿的符纸，夹在指间，默念过咒之后，忽地一甩而出，贴在那人背后。
那人像是被重物砸中，一个踉跄扑倒在地。
唯德真人走过去，扯掉那人脸上的黑色布条，却发现下面居然是一张纸人的脸，挂上去的五官被雨一淋，花得不成样子。
“唯德，”它咧开嘴，“今天谢谢你了。”
“什么？”
唯德真人还没反应过来，这纸人忽地自燃起来，在这大雨中，竟然一点影响都不受，直至将整个纸人燃烧成灰烬，然后随着雨水流向低洼的地方。
唯德真人离得近，险些被烫伤，他往后退了好几步，才皱着眉看向萧含煜：“他什么意思？”
“他在谢你，”萧含煜眉眼淡薄，嘴边带着讥讽的笑意，“谢你今天帮他去掉了一个大隐患。”
原本他留在对方纸人之上的鬼气，因为这么一出，已经被发现，而且将那只纸人销毁了。
不仅如此，唯德真人这次犯蠢，竟然带着指路的纸人下了车，这不就是给对方机会？
就如萧含煜料想的那样，等唯德真人去摸兜里的时候，那只纸人已经不见了。
对方派了这么多纸人来，就是为了彻底切断他们寻找他踪迹的线索，没了鬼气与纸人，萧含煜和唯德真人再想找到他，难度就不止一星半点了。
看着唯德真人忽然弯下的腰，萧含煜没有生出任何怜悯之意，他冷笑一声：“回去吧。”
唯德真人看着周围的纸人一个个开始自燃，没办法阻止，也没必要阻止，一阵寒意侵袭，他打了个颤，颓然回到车上。
纸人没了，他们这趟白走了。
等唯德真人上车的时候，萧含煜已经把大致情况和楚静琪说了，楚静琪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反应，看到他浑身湿漉漉，还说道：“唯德真人还是先回去换身衣服吧。”
宇云狐疑地从后视镜里看着萧含煜，连唯德真人都湿透了，这人也下了车，怎么身上还是干的？
唯德真人叹气：“回去吧。”
他一挥手，宇云便觉得自己眼前闪过亮光，他们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行人、车辆、商铺，一切都没有变化。
刚才打方向盘似乎也只是自己的错觉，此刻车辆正停在人行道之前，不远处的红灯还在倒计时。
车内明明温度不低，宇云却出了一身冷汗。
绿灯亮起，后车按响喇叭，他闭了闭眼，起步去下个路口，准备掉头回去。
楚静琪的手机响了，是陈芬荣打来的电话，他打开免提。
“楚静琪，你们刚才怎么回事啊？我师父电话怎么打不通？”
因为被打湿，唯德真人的胡子已经掉了下来，他将其握在手中，回答陈芬荣：“没电了。”
“哦哦，”安静了一会儿，陈芬荣忽然提高的音量，“师父你们怎么往回开了啊？不去了吗？”
“不去了，跟丢了。”
陈芬荣终于听出来他的师父状态有些对，他支吾两声，挂断了电话。
“宇云。”
宇云开着车，忽然听到唯德真人叫他，于是应了一声：“怎么了唯德真人？”
“你父亲的事，可能需要缓一缓。”
经过刚才的事，宇云冷汗，点点头：“我知道。”
“但我会找到他。”
不仅仅是为了老属，还为了刚才那个人说的话，他知道他们的计划，也知道楚静琪将在这场动荡中付出生命的代价，并以此来威胁萧含煜。
而从他们刚才的对话来看，两者分明在之前就见过，还定下了某种约定。
如果涉及到楚静琪，萧含煜十有八九会答应。
至于是什么约定，唯德真人眼底晦暗，无非就是杀了他之类的，只要他和闫道人其中任何一方出了事，他们的计划都会付之东流。
如果真的是这样，对方的目的就显得扑朔迷离了，既然知道两年后的动荡，也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只要是正常人都不会加以阻拦，他偏偏要插上一脚，图什么？
宇云捏紧方向盘：“我父亲的遗体，会在这几天送入焚化，然后举行葬礼。”
唯德真人点头。
“届时，我会准时抵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