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鬼不敢回答，萧含煜也就耐着性子等。
要是鬼也能哭的话，小鬼觉得自己现在应该差不多要被泪水在一起被淹死了吧。
客厅的窗不知什么时候被打开了，正呼呼地往里灌着冷风，白色的窗帘胡乱扬起，像一只庞大的鬼影张牙舞爪地闯了进来。
“我会死的……”
小鬼嗫喏着嘴，神色慌乱：“他会杀了我的。”
萧含煜嗤笑一声，提醒他：“你早就死了。”
闻言，小鬼更是抖如筛糠，她不管怎么选都是死路一条，对方给的选项，无非就是让她挑选一个更舒服的死法。
这只鬼煞能不能打赢他的主人？小鬼黢黑的眼珠快速转着，似乎是掂量他们双方的实力差距。
过了片刻，她满含期待地看着萧含煜：“他肯定已经知道你来了，再等等，一定会主动出来找你的。”
这样的狗屁选择题，小孩子才不会做。
萧含煜微眯双眸，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倒也没急着表明自己的态度，将双手撑在栏杆上，半阖着眼，情绪不显。
他不着急，着急的自然另有他人，小鬼几次瞥过同一个地方，他自以为自己的动作足够隐秘，但在萧含煜眼中，暴露无余。
一时间，猎猎作响的风停了，白色窗帘缓慢的垂了下去，落在木质地板上，再没有动静。
而在窗帘的迎光面，一道黑色的人影透了过来，他一动不动，似乎很早之前就站在哪里，默不作声地注视着屋内的一切。
原本光线充足的空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昏暗下来，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张开了它的血盆大口，要将这栋屋子连同屋子里的东西一起吞入腹中。
小鬼的眼睛却渐渐亮了起来。
然而还不等他真正欣喜起来，萧含煜就开口了，慵懒的语气，蕴含不屑：“这就是你们的计策？”
这话如一盆寒冷刺骨的冰水当头浇下，转瞬便冻住了小鬼还未扯开的笑容。
“也不知道到底是谁看不起谁？”
他话音刚落，那落在窗前的人影便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扼住了脖子，提到距离地面十来公分的高度，找不到支点的双腿扑腾着，随着一道令人毛骨悚然的咔嚓声，双腿无力垂下，然后便没了动静。
一阵阴风刮过，将窗帘后的景象展示在小鬼面前。
但原本被吓到肝胆俱裂的小鬼，待到看清窗边是什么之后，神色骤然一松。
只是主人的纸人而已。
纸人没有画上五官，多半是怕被人看到，然后推算出制作纸人之人的容貌。而纸做的身体被阴风刮得破败不堪，断了的脖子上也歪歪扭扭挂着瘫软的脑袋。
轻易将这作怪的纸人掐死之后，萧含煜将之扔到了小鬼面前：“看来他并怎么不重视你。”
小鬼努努嘴：“我本来就是主人手下一只可有可无的小鬼，不然他也不会把我送给别人。”
听其言，萧含煜勾起唇：“那正好，继续做个门神，挺适合你。”
知道自己是逃不开被当成饼拍在门上的命运，小鬼一张本就几度惨遭嫌弃的脸，这下变得更加难看了。
萧含煜抬腿，朝着小鬼刚才偷偷看过的地方走去。
是一条走廊，两侧的墙壁上悬挂了不少画作，小鬼跟上他，神色看不出什么变化，还主动问道：“怎么啦？你喜欢这些画儿？”
修长的手指逐一抚过风格各异的画像，萧含煜踱着不紧不慢的步子，慢慢朝着深处走去，前面没有灯，但对他来说，造成不了任何影响。
但有一点，让他霎时慌了神。
萧含煜曾不止一次沉溺在楚静琪那双淡褐色的眼中，那是通透流转的艳丽，时常空寂地注视着远方，将灿烂的日光、碧空的湛蓝、无暇的流云统统拢在其中，含着笑意时，便成了嵌在璀璨夜空上的瑰丽星辰。
但现在，她的眼被蒙上了一层由阴霾织成的薄纱，再看不到其下闪烁的光点。
萧含煜脚步一顿，捂住心脏的位置，皱眉。
“你想保护他？”
乍响的声音响在四面八方，萧含煜改为双手抱臂，好整以暇地反问道：“你觉得？”
桀桀的轻笑，真是说不出的难听，如果楚静琪在这里，一定也会这么说。
一想到这样的楚静琪，萧含煜眉眼都不自觉柔了下来。
“啧啧，还真是人鬼情未了啊。”
面对这种调笑，萧含煜可没心情搭理，算算时间，家里睡觉的那个人应该很快就要醒了，他得抓紧时间回去了。
声线猛地冷了下来：“出来。”
翻涌的鬼气几乎笼罩了整栋房子，无论是有人还是有鬼，都无处可藏，很快，萧含煜就找到了那只躲起来的蚂蚁。
“出来。”
他又重复了一遍，那人估计也知道自己被发现了，边笑边踩着处变不惊的步伐，慢慢朝萧含煜靠近。
小鬼感知到熟悉的气息，明显慌了，竟然一把揪住了萧含煜的袖子，声音都在微微发抖：“他来了。”
然后他就被拍到了墙上。
疼是真的疼，但祛除恐惧的效果也是一流，之前他现在忙着把自己从墙上抠出来，是一点都顾不上害怕他的主人了。
萧含煜睨了他一眼，“本体？”
这个问题显然是冲着小鬼的主人去的，对方的回答却让萧含煜很是失望：“想见我？凭你一只小小的鬼煞？等你什么时候成为鬼王再说吧。”
显然，这又是一只纸人。
不过这次的纸人就此窗户边上的那只精致了许多，素色的脸上，被画上了大致的五官，虽然看起来还是有些糊弄。
由赤色朱砂勾出的嘴唇，弯成微笑的模样，鲜红骇人。空洞洞的直直盯着前方，随着步伐左右晃动着，若是活人看得久了，必然会被惑了心智。
相比起真人，纸人就矮了一大截，明明只是轻飘飘的纸，踩在地上，却清晰传来脚步声，像是准确丈量过一样，它的每一步都迈出同样的距离，显得僵硬又木讷。
它从黑暗中慢慢走出。
纸人的嘴是没办法张开的，所以萧含煜听到的声音，必然是出自制作纸人的人之口，他心念微动，一缕微不可察的鬼气附着在纸人身上。
做完这事，萧含煜便了然无趣地一挥手，就要将这纸人整个撕碎。
“你不想救楚静琪？”
萧含煜手一顿：“什么意思？”
纸人忽地颤动起来，似乎是在笑，但又没发出任何声音。
眼看它都要把自己晃散架了，才停了下来：“我就知道……”
一眨眼的功夫，它蓦地出现在萧含煜面前，黝黑的眼一动不动：“他的寿元，在一年后就会结束。”
“你如果想救他，我们可以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