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宴本不欲多说，可眼下都已经到了这个份儿上，他看着自家妹妹脸上那好奇之色，思考了片刻，终究还是没有再继续瞒下去。
“父亲……早在两年前便已然从旁协助水师暗地里防着大长公主了。她欺到了你的头上，咱们哪能这般一声不吭？”
林菀简直怀疑自己幻听了，“父亲同军队扯上了关系？”
可他不是个盐运史吗？这两厢完全就不搭架的啊……
况且自古君王皆多疑，这会儿用他们用得顺手，可指不定哪日就觉得他们的存在是一柄悬在头顶的剑。
沈家人可不就是前车之鉴吗？
林宴点了点头，“菀菀你放心，父亲心中自有成算。此番事了，便会安安心心当回他的盐运史，若是事成，也多少算是有功之臣，于你往后，也算是多少有些帮助。”
林宴这话说得隐晦，可林菀如何不明白？
如今自己这腹内的孩子，可是个皇子……只不过宋时却一直在自己的授意下闭口不谈，只说脉象还不甚分明。
德妃若是经此一事便倒了台，这后宫之中也就算她这个贵妃一手遮天了。
那么往后……这个皇子，可是极有可能成为太子的。
林菀本极不愿意让自己的孩子牵扯进储位之争当中，况且他眼下都还未出世。
可朝内朝外如今的目光可全都在她的肚子上，为了往后她们林家和这孩子的安宁，她也不得不搏上一把啊……
林菀闻言，也没有多问。
自己的家人向来都是有分寸的，比那手握大权却野心勃勃的沈家人不知好了多少。
……
这不大不小的商船行起来倒是比上回跟着南巡的那艘大船都还要轻巧灵便些。
一众人走了约摸十日的水路，总算是到达了汀州府附近的码头。
林菀方一踏上这土地，便有种扑面而来的熟悉之感。
眼下正是深秋初冬时节，可不同于京城的秋风萧瑟，这南边的府城还是一片绿意盎然的模样。
才刚到码头，林菀便登时闻见了一阵熟悉的香味。
自己幼时曾跟着父亲来过这汀州府，对这香味最是记忆深刻了。
也不知是不是在船上清汤寡水吃了太久，眼下林菀简直口水都要流下来，顺着那小贩的吆喝声就快步走上前去。
沉镜在后头快步跟着，就怕林菀一个不小心将自己磕着碰着。
可当他跟着来到那食肆的门口之时，也顿时被那铺子里案板上的美食吸引了注意。
“客官，这可是刚出炉的熏鹅，可要来些？”
那小二看着店门口来了个衣着华贵的妇人，后头还跟着个随从模样的人，顿时就知道今儿是大生意上门了。
近来阴雨绵绵，路上的商旅都少了很多，生意比之以往倒是惨淡了不少。
眼见着这大肚子的妇人进了店后便直奔着那油亮香喷的鹅去，小二赶忙拿了刀，在一边已经片下许多肉来的那只上割了几块装在了碟子里递到了林菀面前。
“客官，您尝尝？这可是咱们这十里八乡难寻的美味啊！”
林菀看着那油亮的鹅肉便蠢蠢欲动，正想要接过尝一尝，却被身后的沉镜抢了先。
他一把夺过那小二手中的瓷碟，凑近那片肉闻了闻，觉得并没有什么异常的气味之后，又将那肉直接夹进了嘴里嚼嚼就咽了。
若不是沉镜突然上前，林菀都险些忘了，眼下自己的确是该小心着些。
可沉镜这一番操作直把那小二看得目瞪口呆的。
怎的……这仆人还上前抢食的？！真是好没规矩啊！
正当那小二略带着些鄙夷地看向沉镜，面露不赞同之色时，却见林菀竟直接往一边的椅子上一坐，既不离开，也不说要买吃食的事情，就这么静静地等待着。
而方才抢走了那块鹅肉吃了的沉镜也半点没有自己做错事的模样，就这般面无表情地站在了一边。
那小二看着简直一头雾水，又见他们二人穿着的确是比这府城的普通百姓还要好些，想着应当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夫人带着仆从出行，也不敢多问。
于是，方才还热情无比的小二也顿时没了主意，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约摸过了两盏茶的时间，还不待林菀说话，外头就传来了珑瑞那稚嫩的声音。
她转头看去，就见龚嬷嬷已然抱着小家伙站在了外头，而珑瑞显然也是闻见了这香喷喷的气味，伸着小胖手便指着要往食肆里面去。
那小二见又有客人上门，赶紧笑脸相迎。
他如法炮制般地端着片好的鹅肉走到龚嬷嬷面前，想要请她试吃一番，却被后面跟上的翠枝误以为是珑瑞吵着想吃。
且不说她这个年纪的娃娃能不能吃这般大块的肉，这可是长公主呢，吃食向来都有专人打理，哪能随便就吃这小小食肆端上来的肉？
翠枝赶忙一个箭步冲上前，将那碟子夺了过去，就像是方才沉镜的那番操作一般，直接身先士卒试吃了那片现割下来的肉。
那小二被这二人如出一辙的模样惊得话都不会说了，心中简直怀疑今日出门是不是忘记看黄历。
怎的这些个仆人都如此奇怪呢？观他们的模样，也不像是平日里在家中被虐待了不给吃的那般模样啊……
一边坐着的林菀见时间等候的也差不多了，沉镜倒是半点不妥的模样都没有，这才撑着桌子慢慢站了起来。
这小二看着她的架势满以为是她打算离开，心中正有些遗憾。
可随即，林菀便直接对翠枝招了招手，而后接过她递上来的银袋子，直接从里头拿了一锭银子出来搁在了桌上。
“小二，今儿你店里的熏鹅，都给我装了吧。”
她笑着道，心中不免对这小二有些歉意。
人家方才可是热情地请他们试吃，这年头能舍得将肉这么白送给客人吃的店，倒是真不多见。
那小二原本还有些蔫巴，可听了林菀这话后，惊得嘴都张大了。
若不是看见这银锭摆在面前，他险些都要以为林菀这是在耍他玩呢。
一只熏鹅八百文钱，若是包圆了，那可是十多两银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