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棠宫解禁的第二日,距离皇帝的万寿节还有一日时间。
翠枝怀中揣着个布袋子,一大清早就去往了浣衣局。
浣衣局的宫人们整日忙忙碌碌,尤其到了寿宴前夕,因此翠枝的到来并未引得太多人的注意。
翠枝走进浣衣局后,径直寻了个管事嬷嬷,将银袋子里的一锭银钱塞给了她。
那嬷嬷暗自掂了掂重量,发现这一大早竟来了个财大气粗的宫女,赶忙笑脸相迎。
“姑娘今日是有何事吗?”
翠枝点了点头,“秋棠宫昨日送来的衣裳,可否提前取走?这到了春日里,我家小主就闻不得那些个香料,这衣裳就不用熏了。”
浣衣局盥洗衣物除了要烘干之外,还需根据各宫娘娘的要求将衣服用香料熏蒸。
如今宫宴前夕他们忙得不可开交,却忽然来了个不需要熏衣裳的,浣衣局简直求之不得。
这一件衣裳就得占用一间屋子,不然若是将几个宫中娘娘的衣裳放在一室内熏,难免会串味。
那宫嬷将银子好生揣进了兜中,笑眯眯地带着翠枝往廊道上的一间屋子走去。
翠枝闻着这空气中弥漫着的各种香料气味,灵机一动,忽然开口说道:“这些日子浣衣局倒是如百花盛开一般,好闻得紧。这是茉莉花香吧?”
走在前头的宫嬷赶紧应声:“是呢,这间屋子里头是重华宫的敬嫔娘娘明日宫宴上要穿的衣裳,她是最爱茉莉花的呢。”
翠枝听得此言,转头瞥了一眼那间屋子。
眼下正巧没有人在里头。
她停下脚步对着前头的宫嬷说道:“我就在外头的院中等着吧,若是我身上沾了这些气味,今日我就伺候不得小主了。”
那宫嬷听了这话并未怀疑什么,只朝着廊道尽头的屋子走去。
翠枝在后头见着她进了屋,赶忙一个闪身就钻进了身旁的这一间熏香室内。
她回头看了看,见外头并无人经过,赶忙将怀中揣着的布袋打开,一股脑将里头所有的药丸都倒进了炭炉中。
当看着那炉中的炭火开始炙烤着这些药丸之时,翠枝这才走出了屋子,快步在院中站定,就好像方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过了一会儿,那宫嬷好生捧着林菀的衣裳走了出来递给翠枝。
这一整个过程也不过就两盏茶的时间。
她们制作的药丸中本就混了大量的茉莉干花,与这浣衣局准备的香丸混在一块儿。
原本因为窖藏变得不甚明显的药味此时已经几乎不可闻。
当紧张了一路回到秋棠宫中,正想上前与林菀通报一声任务已经完成之时,却见宋太医正站在殿内,满脸严肃地盯着林菀面前摆着的早膳,一声不吭。
“小主,这银耳羹有什么问题吗?”
翠枝上前问道,还凑近看了看桌面那一口未动的餐食。
“这里头被人下了药。”
林菀沉声说道。
“小主,这银耳羹是奴婢今日晨间在小厨房熬的啊……”
翠枝大惊失色。
如今自己亲手做出来的餐食都出了问题,这还得了!
她看了看林菀的脸色急急道:“小主,不是奴婢啊……”
林菀睨了翠枝一眼,凉凉道:“我知道不是你,这才等着你回来问话呢。今日你在做银耳羹之时,可有人在旁边?”
翠枝想了想,赶忙摇头道:“没有。这秋棠宫中的人都是不允许去小厨房的,他们若是口渴了,自会自己去后院打水的……”
林菀听后便觉得事情着实是有些古怪。
既然没有人有机会在银耳羹中下药,那这药又是如何进来的?
翠枝转头看了一眼宋太医,不禁问道:“太医,这药若是吃了,会有何效果?”
宋时面色沉沉,“这药不会即刻起效,可若是配合些酒水,便会引发人的癫狂之症。”
翠枝皱了皱眉头,万分不解,“可是,小主平日里就滴酒不沾的啊……那这药不是白下了?”
“白下了?”
林菀冷声打断她,“你再仔细想想。”
翠枝低下头思考了好一阵子,这才猛地瞪大了眼。
“是明日皇上的万寿节!”
是了,既是祝寿,又如何能不喝酒呢?
“我昨日才刚解了禁足,今日就迫不及待来下药了,这是生怕我借着万寿节东山再起啊……”
翠枝听后简直气坏了。
原本这一个月来,皇上就日日往重华宫跑,就连两江总督前些日子送进宫的那几个美人都一个没见。
若是再让自家小主在宫宴上除了丑,那她们秋棠宫可算是彻底完蛋了。
“小主,奴婢这就去小厨房瞧瞧,若那人下了药,必然会留下些蛛丝马迹的!”
翠枝一边说着,一边雄赳赳就要往院中去,可就在这时,院外忽然想起了一阵脚步声。
林菀也颇为奇怪地朝着门口望去,只见桂喜连招呼都没打就冲了进来,手上还提溜着一个小小宫女。
一进到殿内,桂喜便将手上抓着的那人往地面一丢,“小主,此人方才一直在殿外徘徊偷听,奴才将她拿了。”
林菀低头一看,都一时想不起来她们宫中还有这么一号人。
“抬起头来。”
她缓缓道。
那地面的小宫女瑟缩着身子,赶忙在地上跪直,抬起头看了林菀一眼。
“咦?你不是阿柳吗?”
翠枝惊讶道,“你方才在殿外做什么?”
林菀转头看向翠枝,“你识得她吗?”
翠枝赶忙点头,“上回奴婢的荷包落在了后院的井边,还是阿柳寻到了给奴婢送回来的。”
林菀听着这话,并没有做声。
反倒是那阿柳,自进了殿后便一副不大自在的模样,可看样子,又不像是心虚的表现。
“你可是有话要同我说?”
林菀敏锐地捕捉到了她面上闪过的那一丝纠结的表情。
阿柳低下头看着地面绒毯上的花纹,过了好半晌,这才鼓足了勇气一般点了点头。
“回小主的话,奴婢是同云芝一个屋子的。昨日起夜之时,奴婢看见她拿着个小纸包去了伙房,也不知是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