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容消失得太快，商彻差点没有反应过来。
“你是不是学过变脸？”
“是。”
徐青橘懒得再理他，说完这句话就低头翻课本，一副姐姐我很忙没事别烦我的样子。
商彻活了十多年，虽不说人见人爱，但从来没有谁把嫌弃写在脸上。
周时逸见商彻木住的表情，边笑边调侃：“活久见呢，竟然还有人不买大少爷的账。”
“滚一边去。”
商彻嫌他烦，又看了徐青橘一眼。
女生垂着头，没有任何反应。
大少爷绷着下巴，转过身，一边翻课本一遍心想。
这书能有我好看？
中国古代文学课老师是一个上了年纪的小老头，穿着一身笔挺的中山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看得出来，他对教师这门行业爱得深沉，读句子时抑扬顿挫。但小老头只是单纯地念课本念PPT，大学牲困倒了一片。
大家都只是困，顾忌着这是第一节课，不知道老师管不管，于是都强撑着没有爬到桌子上睡着。
徐青橘昨晚睡得挺香的，没有睡意。
老师播放了一个小短片。
徐青橘撑着下巴看着大屏幕。
商彻坐在她正前方，这人低着脑袋，一点一点的，每次快趴到桌子上时，又莫名起来了。
徐青橘的视线很难不被他吸引。
人品先不提，光是这优越的皮相，这位少爷就有当渣男的资格。
徐青橘长这么大，虽然没谈过恋爱，但她看过很多言情。特别是高二选了文科后，班里女生几乎人手一本，互相交换。
徐青橘当时就是班长，混得很开，她闲得无聊时也会借来看看。
言情里大多数男主都很苏，专一帅气身材好，对女主更是体贴爱护。
徐青橘有时候还挺向往里描述的爱情，但每当她看见学校里同龄男生时，会果断停止自己的幻想。
商彻大概是，她长这么大见过最帅的一个男生了。
他垂着脑袋时，后颈露出来，白皙修长。
背影带着十几岁少年人特有的单薄，肩线笔直，肩胛骨凸出一点弧度。
徐青橘瞥了几眼，又将注意力放在大屏幕上。
眼角余光里，那个脑袋越来越向下，最后撑不住了一样，往桌子上睡着了。
他在第一排，实在是太明显了。
姜乐昨天晚上在被窝里又玩了两个小时的手机，现在困得不行，她趴在桌子上，密切关注着商彻的情况。
要是老师没有任何表示，她也倒头就睡。
谁料短片播放完后，小老头眯着眼睛，一言不发看着商彻那个地方。
姜乐一愣，赶紧坐起来。
她和徐青橘都坐在两边，中间隔着陈婷和林书意，看得不太清楚。
徐青橘僵了下，总觉得老师看得不是商彻，而是她。
她的感觉没有错，小老头跟她对视一眼，“这位同学……就是睡觉这位同学后面那位女生，你起来回答一下你刚刚看完这个视频的感想。”
徐青橘：“……”
好在她刚刚认真看了，边说边在脑子里面组织措辞。
徐青橘从小学就是班长，当了将近十二年的班长，对第一节课被老师揪起来回答问题这种事已经免疫了。
语速不快不慢，声音平静。
问题回答完，小老头点点头，让她坐下。
然后面色严肃地环视一圈，“以后在我的课堂上，谁再睡觉我就提问睡觉后面的那位同学，后面没人就提问前面的。”
这招实在是太歹毒了。
睡个觉还得罪人。
就为了少得罪些人，大家都会选择强撑一节课。
徐青橘坐下后，她扯着唇角，盯着商彻。
这人侧着脸，趴在课本上睡得正香，可能是嫌烦，一只手捂着耳朵。
徐青橘这才发现，这骚包手腕上还戴着一个红绳。
绕着突兀的腕骨，愈发显得肤色冷白。
周时逸趁着老师在黑板上写东西，回头小心翼翼打量了一眼徐青橘的神情。
怎么说呢？
落在他兄弟身上的眼神，
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徐青橘气了一会儿，又消气了。
林书意趁机凑过来，问道：“青橘，你刚刚紧不紧张？”
“有点。”徐青橘翻了页课本，“怎么了？”
林书意小声说：“我觉得你刚刚好厉害，都看不出来紧张。你能教教我吗？”
徐青橘说：“这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多练练就行了。”
她小学时第一次去主席台演讲时，连续好几晚都睡不好，上台的时候声音都在发抖，下来的时候腿都软了。
次数多了，其实也就习惯了。
林书意“哦”了声，以为徐青橘是不想教她，便没再说什么，她好面子，不想自讨没趣。
.
下课铃响后，班里收拾好东西，陆陆续续出教室。上午只有这一节课，大多数人都选择回寝室补觉。
周时逸等人都走没了，才把商彻喊起来。
他没睡醒，眼皮褶皱变深，内双变成了外双。迷迷糊糊环视一圈，“这么快就下课了？”
周时逸点点头，贱兮兮问：“睡得舒服吗？”
商彻：“还行吧，怎么了？”
周时逸把刚刚上课提问的事情说了一遍，说完又笑着调侃：“这可多亏了身后这位妹妹，你可得好好谢谢人家。”
商彻僵着，缓缓转头，看了看身后的位置。
徐青橘早走了，座位恢复原样。
完了。
这下彻底把人得罪了。
周时逸又说：“司徒在群里@你半天了，他中午请客，问你去不去。”
商彻点点头，捏了捏脖子，活动了下筋骨。
他顿了下，问道：“你跟徐青橘熟不熟？”
“不算很熟，怎么了？”
“没怎么。”商彻说，“负责人为什么会是你们两个？”
周时逸跟商彻，再加一个司徒川，三个人从小玩到大。
周时逸是三人里脾气最温和的一个，又热情又会玩，人称社交小达人。
他是个班里积极分子，当负责人不意外。高中时候，周时逸就是班里纪律委员。
岚京是首都，他们那个高中班里学生非富即贵，全是少爷和小姐脾气，动不动就来个幺蛾子。班主任管纪律管得头疼，本来以为周时逸人缘好，管纪律不费力，对这人寄予厚望。
万万没想到这货是个中饱私囊的，每逢自习课，商彻和司徒川不是在篮球场就是在外面玩，永远都在逃课的路上。
当然商彻和司徒川这两人也没少贿赂周时逸，直到某一天班主任得知这个事情，痛心疾首之下又大手一挥，周时逸脑袋上的乌纱帽直接掉了。
周时逸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我看你是想问徐青橘吧。”
商彻转了下笔，没吭声。
周时逸回想起他第一次见徐青橘的时候，那是第一节班会，他来得晚，只有前排有位置。
徐青橘就坐在第一排，披着长发，鹅蛋脸，她眉毛是女生里少见的浓眉型，显得有点儿英气，偏生唇薄翘鼻，下巴尖，英气与精致感在这张脸上浑然天成，神情冷淡，戴着一个纯黑细框眼镜。
她身上有一种很正的气质，很难描述，就是那种当了很长时间班干部，非常听老师话的感觉。
一眼望过去，鹤立鸡群。
商彻听完，忍不住吐槽：“你赶紧转专业吧，什么叫班干部气质，这么下去我怕你期末要全挂”
“你少来啊。”周时逸瞥他一眼，洋洋得意，“我语文起码及格了，不像某人才七十分。”
商彻啧了声，表示不屑。
“七十分怎么了，那也是我一点一点写出来，人要学会知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