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脚步声，徐青橘抬起头，她猝不及防落进了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睛里。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想起来去年夏天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当时她看似镇定，其实捏着那张学生卡的手都在偷偷出汗。
她在紧张，她当时就在想，好帅一个男的。
一年了，兜兜转转，她和他成了很亲近很亲近的人。
“你怎么坐在地上？脏不脏啊？”
就在她发呆的时候，商彻已经走到了她旁边，并且跟着坐下了。
“我刚刚跟我妈吵了一架。”徐青橘说这句话时，神情异常得平静。
商彻声音不自觉放低了：“为什么？”
徐青橘想了很多很多，她想跟商彻说小时候只穿了一件裙子就被徐楠拽着去理发店蹲点的事情，想跟他说高考肚子疼的事情，想说她每天都要汇报行程活得像个带线木偶一样的生活，想说徐楠让他们分手的事情。
这些事情在她嘴边绕了很久很久。
住院楼门前有一棵超大超大的古树，或许是听多了医院的祈福，枝头绿叶繁茂，蝉鸣声阵阵，像是永远都不会停歇一样。
商彻等了很久，才等到一句，“我妈这人太容易内耗了。”
徐青橘说完，又继续道，“一丁点小事就要在心里翻来覆去想好几遍。跟我爸离婚后，她就把所有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我身上，我交朋友，吃饭，几点睡觉这些事情都要跟她说。”
商彻问：“那你呢？有一个控制欲这么强的妈妈，是怎么忍得？”
徐青橘愣了好久，她垂下头，盯着自己的膝盖，有点儿手足无措，“好像是因为我没心没肺。”
她一开始是难过的，后来就没有什么感觉了。
她知道自己的原生家庭很丑陋，知道自己没有爸爸，知道家里条件不算很好。
但是她从来没有因为这些事情产生过自卑。
就连当时拒绝商彻的理由是双方家境差差距过大时，都是克制又冷静的语气。
“没关系。”商彻抓住她的手，“这样也好。”
他说完，又沉默住。
徐青橘看得出来，他大概是想安慰她，可脑子里词汇量有限，沉默了半天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她有点想笑，最后又憋住了。
商彻忽然灵光一闪，说：“我妈挺好的，以后可以让她给你当妈。”
徐青橘愣是没有想到他会憋出这么一个回答，叹服道：“你可真是你妈的大孝子。”
“本来就是。”商彻圈着徐青橘的手指把玩，闲谈似地说，“我妈和那个傻逼在一起的时候，我外祖父并不赞同。”
徐青橘问：“傻逼是指？”
“我血缘上的父亲。”商彻并不想提这个人，于是三言两语带过了，“我妈和那个傻逼恩爱过一段时间，后来那个傻逼招呼不打就走了，我妈当时特别伤心，我外祖父可生气了，直到我妈怀孕后生下我，他们两个人才和好。”
徐青橘看着他，很容易便想象到，缩小版的商彻有多可爱。
“照这么说，那你还真是你妈妈的大宝贝。”
商彻听完这句话，忽然一顿。
他想起来八岁那年，跑去妲己女士的书房撒泼，偶然翻到一本《花草大全》时，看见了最后一页短短一句话。
翻译成中文时——他是我的宝宝，谁也夺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