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青橘是第三天晚上坐飞机回到岚京的。
离开前她跟阿曼努拉在机场拥抱分别。
“这几天谢谢你的款待,等你下次来岚京或者安城时,换我来招待你。”
阿曼努拉笑着摸摸她的头:“好呀,你看上去比之前好多了,是不是已经想通了?”
“嗯。”徐青橘笑着点头,“我已经想清楚了。”
话是这么说着,可徐青橘坐在飞机上的时候,心里依然有些忐忑。
喜欢本来就是很稀缺的东西,她接连拒绝了这么多次,那个人又怎么可能站在原地一直等她?
这么想着,她连觉都睡不下去。
飞机抵达岚京时,已经晚上十一点半。
这个时候,京贸大学的宿舍楼早就已经关门了。
徐青橘犹豫了下,只好在学校附近的一家酒店住下了。
酒店条件还算好,前台服务很热情:“小姐,这是您的房卡,请收好。”
“谢谢。”
她一手接过房卡,另一只手拉着行李箱,走到电梯门口。
电梯还在二十三楼,正在下降。
电梯门被擦拭得一尘不染,隐隐透着她的影子。
徐青橘脸上透着疲惫,她捋了捋耳边的碎发,对着镜子简单整理了一下发型。
在她没有注意的时候,电梯已经迅速从二十三楼,降到了一楼。
电梯门猝不及防打开时,徐青橘的身体还微微前倾,正在涂口红。
看见电梯门缓缓向两边打开时,她尴尬得不敢抬眼睛。
最要命的是,她的口红才涂了一半。
一秒安静后,她迅速从兜里摸出口罩,戴在脸上。
抬头看向电梯车厢时,整个人忽然顿住。
明亮的电梯车厢里,白炽灯的灯光从头顶投射出来。
男生不怕冷一样,穿着一件黑色T恤,腿上是一条蓝色牛仔裤。
他头发似乎剪短了一些,露出了英挺的眉目,冷白的肤色在灯光下无处可藏。
对上她略显惊讶的眼神,商彻反应很平静,他一手抓着手机,耳朵上塞着白色蓝牙耳机,微抬了抬眼睫,目光从对方的衣服最后落到了她手上拖着的行李箱上。
他歪歪头,象征性地询问了一句:“你怎么在这?”
徐青橘攥紧行李箱的滑杆,“那你呢?”
“我……”商彻静了一秒,从电梯里走出来,他停在徐青橘面前,似笑非笑道,“你说我来酒店,是为了什么?”
他压低了声音,嗓音染着暧昧。
徐青橘心跳蓦然加快,她不动声色地吞咽了一下,说:“我不知道。”
“你会不知道?”商彻垂眼看着她。
她佯装淡定,殊不知她强装出来的平静如同一个纸糊灯笼,旁人一窥就破,她的慌张和无措尽收眼底。
商彻身边的朋友非富即贵,富家公子玩的花,商彻虽然没有玩过,但他看不过不少。
他还是第一次跟徐青橘提这种话题,他看着女生染红的耳垂,眸光顿了下,愣是没有想到徐青橘原来怕这招。
“我不知道。”徐青橘拉着行李箱,试图绕过他,走进电梯。
刚进电梯,她刚转过头。
胳膊突然被人一拽,她直接扑进了商彻的怀里。
男生胸膛结实,腹肌薄而坚韧,一层T恤仿佛没有存在感。
徐青橘愣了好一会儿,然后听见商彻问:“你是几楼?”
徐青橘下意识看了一眼房卡:“十二楼。”
“好。”
他说话的时候,胸膛随着话音震动起来。
商彻伸出一只手,按了一下楼层按钮。
徐青橘没问他为什么抱他,只是问了一句:“你怎么请假了?”
“我外祖父去世了,坐长途飞机去了一趟南半球。”商彻声音平静,听不出来什么好坏情绪。
徐青橘啊了声,下意识想安慰他,“每个人都是会死的,这是人之常情,你不要太难过。”
商彻没有吭声。
只是抱着她的手默默收紧。
徐青橘绞尽脑汁,她平时没少安慰人。
安慰人的话从小到大攒了一箩筐,可是那些都是跟她关系一般的人,站着说话不腰疼。
现在换成面前这个人,她犹豫再三,生硬地说了一句:“别难过了。”
徐青橘很小的时候爷爷奶奶就去世了,她对爷爷奶奶没有什么太深的感情。
姥姥姥爷去世时,她反倒是哭得稀里哗啦。
不会再有人蹲在地上,拉着她的袖口,笑眯眯说:“我们橘子的花衣裳真好看。”
离别的意义太深重,更何况是生离死别。
明明前不久还站在你身边的人,在某一刻,丧失了所有的感官与记忆,变作一把尘灰,被埋在了地底下。
再也见不到,再也说不了话,再也分享不了喜怒哀乐。
徐青橘踮起脚尖,刚想拍拍商彻的头,安慰安慰他,结果就撞见了一双充满笑意的眼睛。
她怔愣片刻,不自觉放下手:“你骗我?”
与此同时,电梯突然响了一声。
十二楼已经到了。
“没有。”
商彻一手接过她的行李箱,另一只手从她手里抽出房卡。
拉着她的行李箱,最后停在了房间门口。
“我的外祖父确实是去世了,但是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难过。”
听见这话,徐青橘意外道:“你和你的外祖父关系不好吗?”
商彻摇头,把房卡在门锁上一刷,房间滴的一声打开了。
这是一间大床房,里面漆黑一片。
商彻摁开玄关口的开关,屋子瞬间亮起来。
“我和他关系很好。”
“但是,死亡也许并不是一件需要难过的事情。”
听见这话时,徐青橘不自觉睁大了眼睛。
在她的家乡,有人去世的话,需要办一场葬礼。
死者的家人披麻戴孝,踩着草鞋,走一段长长的路,时不时就要跪在地上磕头。
哭嚎声响彻周围一公里的地方。
商彻帮她把行李箱放在床边,然后说,“我外祖父去世的时候,棺材上面画了蜘蛛侠,旁边放了一首很欢快的歌,那是他生前最爱的一首歌。”
“死亡和出生一样,都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情。因为这表明他漫长而又伟大的一生,正式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