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霆闻言,手指扯开领带,“谁打的?”
陈冉还没有回答,陈梦佳倒是听见了动静,踩着拖鞋从卧室里走出来,她头发乱糟糟的,长发贴在脸颊上,唯独一双眼睛哭得又红又肿,“爸爸……呜呜……”
她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穿着单薄的睡裙,胳膊上隐隐有柳条抽过的红印。
方霆神情突然变得冷峻,语气却不自觉温和下来:“佳佳你跟爸爸说说,到底发生什么事?”
陈梦佳心里一喜,抽噎几声,赶紧把事情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
方霆听完,便说:“爸爸知道了,你先回卧室好好休息吧,我和你妈妈商量商量。”
他语气淡定,又透着不容置疑。
陈梦佳当然不愿意回卧室,她还打算多卖卖惨,把自己说得可怜一点,犹豫几秒,她最后不情不愿地回了房间。
她很喜欢方霆当她的爸爸。
她的生父虽然是豪门出身,和她妈门当户对。但花心又滥情,外面的私生子和私生女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陈梦佳这么骄傲的人,自然不愿意有这样一个父亲。
直到方霆成了她的继父,他生了张很英俊的脸,年少时那种单薄的精致早已在岁月的打磨下,变成了一种成熟男人该有的儒雅。
陈梦佳一眼就被迷住了。
她的爸爸就该是这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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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梦佳进了卧室后,方霆回主卧换了一身家居服。
陈冉跟在他身后,目露担忧:“老公,我们今天下午去一趟学校吧,佳佳从小就娇惯,什么时候被人这么欺负过?”
她忍不下这口气。
方霆倒了杯水,先是喝了一口,然后缓慢开口:“小孩子之间的事情就让他们自己解决去,我们大人一旦插手,就不太像话了。”
陈冉一急:“这明明是佳佳单方面被欺负,我们要是不插手,那欺负她的人岂不是越来越过分?”
方霆一时间有些语塞。
他又低头喝了口水,沉默几秒,开口道:“别的先不说,你就看佳佳这个脾气,能是那种让人欺负的性格吗?她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
结婚将近十年,陈冉自然听出了方霆语气里的讽刺意味。
她认真想了想,“你说的有道理。”
方霆“嗯”了声,神情略微缓和了些。
他老婆蠢是蠢了点,但起码能拎得清。
“但是佳佳被人打成那样,我心里过不去这个坎,我放在手心捧着的宝贝,不能就这么算了。”陈冉越想越难受,白了方霆一眼,说,“你不想去就不去,我自己去。”
方霆:“……”
这刚夸完还没有一分钟呢。
陈冉捂着心口窝:“亲爹和后爹果然是有区别的。”
这明晃晃的讽刺,方霆直接当没有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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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青橘午休醒来后,宿舍里很安静,她掀开床帘看了一眼,姜乐的床上空了。
估计是出去玩了。
徐青橘醒了一会儿神,下床去洗漱间洗了一把脸才彻底清醒过来。
今天下午她和那个阿曼努拉老师有一节课。
这次上了四十分钟,讲完最后一个知识点,徐青橘喝了一口水润润嗓子,正打算说几句告别的话,结束这次视频通话。
谁知阿曼努拉忽然问道:“小徐老师,你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或许是阿曼努拉语气过于温柔,又或者是那双深邃的眼眸温和而慈祥。
徐青橘破天荒问了一句:“阿曼努拉老师,你和您的丈夫在一起多久了?”
阿曼努拉笑笑:“快十五年了。”
十五年……
徐青橘一惊,阿曼努拉老师才三十多岁,换算一下,就是她和她的丈夫十几岁就在一起了。
里爱情故事动辄十年起步,十五年听上去也不算很多。
可一落到现实里,像是天方夜谭。
人的记忆力有限,今天吃的饭后天就忘,四五年前发生的事情都仿佛是上辈子的事情。
见徐青橘半天都没有说话,阿曼努拉笑笑说:“我和他从小就认识了,上大学前的那个暑假他对我表白,我同意了。异地四年,分后两年,最后又复合。”
徐青橘眨了下眼睛,“异地四年,真的不会变心吗?”
阿曼努拉语气温和:“异地恋确实不容易,他跟我表白的时候,我也犹豫过,但是我又仔细想了想,好不容易能遇到一个喜欢的人,总要勇敢地尝试一下嘛。”
勇敢尝试一下……
就在徐青橘沉思的时候,阿曼努拉那边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镜头晃了晃,随即又响起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等镜头稳定下来后,无边无际的绿色出现在徐青橘的眼睛里。
那是一片看不着边际的大草原,头顶的天空是纯粹的蔚蓝色。
阿曼努拉说:“小徐老师,要来大草原看看吗?”
“这里能够解决你所有的烦恼。”
徐青橘鬼使神差地点了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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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频通话结束没多久,有人从外面推门进来。
彼时徐青橘正坐在椅子上打游戏,听见动静她抬眼看过去,看清来人时,神情有点儿意外。
女生上身一件毛衣,下身一件贴身的短裙,细长的腿裹着光腿神器,卷发披在身上,脸颊白皙,挡不住脸上的红晕。
林书意见徐青橘半天不动,不自然地摸了摸头发,“青橘,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徐青橘:“今天上午。”
之后便没有话了。
林书意手里还抱着一束花,她跟着教程,仔仔细细把花插进水里。
徐青橘坐在一边心不在焉地打游戏。
她这种状态持续了大概一天,从昨天晚上开始,脑子里就在想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
姜乐火急火燎回宿舍时,距离上晚自习还有半个小时。
姜乐一边收拾书包一边哭嚎:“可恶,为什么大学生还要上晚自习,这和高中生有什么区别,我真的要哭了……”
徐青橘安慰了一句:“没事,这个学期都快过一半了,再上几个月,就没有晚自习了。”
这句话才出口,她莫名一怔。
这一年,过得真的好快。
枝头的绿叶黄了又落,时光飞逝,现在又覆着一层浓浓的绿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