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王殿下并不回应少女的话，他知道她又在戏弄他了。
他默默躺了回去，盯着屋顶上雕刻的怪诞图像：“不睡觉，过来找我干什么。”
轻巧的脚步声在大殿内响起来。
少女走动的时候，裙摆拂过纤细的小腿，发出窸窣的摩擦声。
她似乎是赤着脚，踩在地毯上的声音很小，但这对于五感敏锐的亲王殿下来说，还是过于清晰了。
那股烦躁的感觉越来越强烈，莫名出现的阴暗，嗜血的想法占据了他的大脑，几乎令他无法思考。
那脚步声越来越近，抱着被子的少女歪头笑：“你说我来干什么？”
结合她的种种恶劣行径，亲王殿下毫不意外她接下来，会说出那让他又爱又恨的两个字。
但她没有。
反而抱着被子，一骨碌就躺进了属于他的棺材里，还顺手把它铺开给两人盖好。
被子上似乎还有少女身上的清香与温度，柔软地包裹着他，而在他身侧，被子的主人离他越来越近，到最后，几乎整个人都靠在他的怀里。
她柔顺的黑发铺在他身上，头顶蹭着他的下巴。
难得的乖巧。
尽管理智告诉她，这个恶劣的少女行为极度反常，甚至有点不像她了，但他的大脑还是因为她突然的举动，变得兴奋起来，暗红的眼睛一瞬间变成了赤红。
厄斯宾得没有说话，静静等待着少女又开始说一些逗弄他，又或者下达各种古怪命令的话。
但她依然没有。
厄斯宾得紧绷着身体等了一会儿，垂眸去看时，才发现少女已经闭上眼睛睡着了。
他终于忍不住，翻过身掐住宋苒尖尖的下巴，在柔嫩的皮肤上印下一个浅浅的凹槽：“你想要什么？”
少女是贪婪的。
每一次她的刻意温柔，都会给他下达各种奇奇怪怪的命令，又或者要他为她弄来各种奇珍异宝。
国王全金的镶满宝石的权杖，如星辰般耀眼璀璨的魔石，还有如今正在为她修建的在王宫之外的豪华城堡……
甚至他的私库，也在浴池温存那一夜变成了她的。
“放手，厄斯宾得，”少女睁开了眼睛，“你的力气太大了。”
人类真的是一种很脆弱的生物，每一次，他必须要尽力克制自己的力道，才能保证她的骨头不会被自己弄碎。
可是今夜，不知为何，他竟然有点难以控制自己的力道。
因为他感觉到了冷。
令人战栗的阴冷，仿佛是从他的每一处骨头缝里冒了出来，细细密密地缠绕着他，让他难以自控。
他尽量控制自己不去拥抱她，因为他害怕自己会忍不住真的把她整个揉碎了，直到揉进骨血里。
这很不正常。
他几乎是怀疑她又趁他不注意，给他下了什么奇怪的咒语。
“今天是月圆夜，我只是想陪着你，”近在咫尺的少女无辜极了，她缓慢地眨了下眼睛，长长的眼睫投出一小片温柔的影，“毕竟你是我契约的小狗啊。”
月圆夜。
他每个月最虚弱，最敏感易怒，也最容易发疯大开杀戒的时刻。
这几天因为宋苒的忽然冷淡心烦意乱，他竟然把这件事忘记了。
可她竟然知道。
也对，那群该死的女仆和侍从都恨不得贴在她身上讨好她，自然会对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遥远的某处，传来两声钟响。
午夜了。幽冷的月亮慢慢从云层中显露出来，在寂静漆黑的夜里散发着苍白的寒光。
宫殿里的蜡烛不知何时被风吹灭，原本就昏暗的空间，彻底变成了漆黑。
厄斯宾得的眼神冷了下来，胸口又有冰冷的火焰在燃烧了。
他知道自己的妒忌来得毫无缘由，让他此刻越来越狂躁，无法克制的力量暴戾地在四肢游走，头部越来越疼，眼睛也越发胀痛，从中爆出了几根红血丝。
蚀骨的杀意渐渐迸发出来。
他想起了白日，宋苒用手温柔地抚摸少女们的脸颊，发顶，亲密地对她们耳语，又在他的注视下对她们施以吻手礼。
明明白天还勉强可以克制的情绪，在月圆夜，这种情绪却被无限放大。
他站了起来，阴沉着脸，一言不发就要朝外走。
他要去杀了他们。他本就想这么做了。
一群靠着他的丁点鲜血，才能久存于世的卑劣家伙，死了便再重新转化一批。
可冰冷发颤的手忽然被人紧紧握住。
“不要去。”她说。
厄斯宾得的声音低哑冷淡，似乎因为虚弱还在发颤：“怎么，你心疼了？”
他的意识已经有些混乱了，各种阴暗的想法情绪占据了他的大脑和心脏。他甚至没有意识到，他根本没有对宋苒说过要去杀人的话。
“是啊，”少女的声音低低的，像是暧昧的呢喃，“我是心疼你了啊。”
“厄斯宾得，”宋苒的声音甜丝丝的，她绕到他身前，钻进他怀里，抱紧了他，属于她的热气源源不断地传递过来，她许诺道：“既然我契约了你，那我以后也会对你好的。”
“尽管我很坏，但我愿意给我喜欢的小狗偏爱。”
“你乖乖的，听我的话，我就一直喜欢你，好不好？”
“砰砰——”
“砰砰——”
心脏又在不受控制地狂跳了，厄斯宾得讨厌这样不受控制的自己，又不可自拔地沉醉其中。
他的身体因为她的话在兴奋地发抖，甚至冰冷的血液都变得滚烫起来。
宋苒爱怜地捧起他的脸。
苍白的，病态的。
眼尾晕染着一抹红。
直勾勾地盯着她，其中的可怖的偏执不加掩饰地倾泻出来。
但少女的神情没有丝毫变化。
她仍旧带着甜蜜的笑，温柔地亲吻了他眼下那颗小小的红痣：“厄斯宾得，我允许你独占我。”
【爱意值：四星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