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早为她准备好的车已经开到了门外。
金发碧眼的司机恭敬地为她打开车门，在上车时，宋苒侧头看了一眼。
司机整齐的西装下，隐约露出一个类似枪托形状的凸/起。
一个司机竟然也配了枪。
意那国真的比想象中要更加混乱。
也难怪沃纳这种疯子家族能够在此立足。
车上，宋苒试探着和司机搭话。
既然所谓的沃纳夫人，对她去观礼的事情毫不在意，甚至还持以支持的态度，那应当是不介意她了解这些家族隐秘的。
事实也的确如此。
宋苒不过是随口试探了一句，驾驶座的司机就用流利的英语对她说道：“小姐是想了解典礼的事情？”
宋苒也不扭捏，坦然承认：“是。”
司机便像一个解说员一样地解释着：“典礼又被称为血之洗礼，是沃纳从古就流传至今的习俗。在这一天，沃纳的继承人要在耶稣的见证下，审判沃纳过去的罪恶，用血洗去上一辈给沃纳带来的罪孽，祈求耶稣的原谅，带领沃纳迎来新生。”
“新的掌权人会成为疯狂又理智的沃纳主宰，他会是完美的存在，是沃纳这一辈最成功的杰作，他会成为，沃纳亲手打造的，新的罪恶。”
宋苒：“……你们还信教？”
司机古怪地笑起来：“是的，沃纳是耶稣最忠实的信徒。”
……你确定耶稣想要这种邪/教一样的信徒？
说着是赎罪。
实际上却是制造新的罪恶。
所谓的信教，不过是沃纳给自己疯子一样的行径扯来一块遮羞布罢了。
车子猛然停下。
“小姐，到了。”
宋苒抬头朝窗外看去。
那是一个修建地十分庄严肃穆的高大建筑，洁白的墙壁上攀爬着蜿蜒缠绕的藤蔓，它死死纠缠着那抹纯洁的白，明明该让人觉得圣洁的地方，却透着浓重的黑暗与死气。
就像是一座以赎罪为名，建造的盛大坟墓。
从里到外，都散发着腐败的气息。
下了车，司机弯下腰，双手递过来一件纯黑斗篷，以及一张银色花纹的面具：“小姐，您需要戴上这个，这是沃纳的规定。”
宋苒接了过来。
司机弯下腰，目送着宋苒在黑衣保镖的带领下走进教堂，微笑着再次鞠了一躬，低喃：“小姐，愿您今日过得愉快。”
***
教堂中灯火辉煌。
穹顶之上，悬挂着一个被锁链缠绕的巨大十字架，十字架下，是燃着上千蜡烛的祭台。
和她一样身穿斗篷，脸戴面具的人，低垂着头，静默地站在周围。
诡秘的气氛。
宋苒悄悄环视一圈，没有看到郁朝的身影，反而看到了没穿斗篷的诶布尔。
他站在离祭台最近的地方，用痴迷的目光盯着悬挂在高处的十字架。
烛光下，他的头发是金子一般璀璨的颜色。
宋苒随着他的视线，也慢慢抬头向上看去。
那悬挂着的十字架乍一眼看上去没什么特别的，但仔细观察，就会看见上面的铁链在轻微的移动。
就像是上面绑着一个人，而那铁链正随着那人的动作而摇晃。
“时间到了，开始审判吧。”
在长久的注视后，诶布尔微笑着说。
话音落下，十字架便慢慢转动着下移，随着它的缓慢旋转，一个穿着红裙，涂着艳丽口红的女人映入她的眼帘。
那是一张更偏向于亚裔女性的混血面孔。
上一辈的罪恶……
审判……
所以，这个人，就是沃纳的掌权者，是郁朝的母亲？
人群忽然涌动起来，排列地整整齐齐的斗篷人纷纷朝两边避让。
“哒，哒，哒……”
军靴踏在地板上的声音。
宋苒循声望去。
是郁朝。
他依旧是之前的样子，两小时前，她还坐在他的腿上接受他的投喂。
不同的是，那时他的手上拿着勺子，而现在握着漆黑冰冷的枪。
旁边的诶布尔，已经开始用着意那国语诵读女人的罪恶。
有多少无辜的人死在了那黑暗的地下，有多少诡秘的死亡案件是由她策划，又有多少战争的爆发，有她在背后挑唆的影子。
她曾是意那政/客的座上宾，如今成为家族的阶下囚。
她带领家族走过的辉煌与荣耀，成为了罪恶。
要被下一任掌权者审判。
诶布尔每念一条，就有一个赤着臂膀的人，用鞭子狠狠地打女人一下。
骇人的鞭打声响彻原本寂静的教堂。
但她仿佛感觉不到疼似的，只微笑着说：“郁朝，你来了。”
“这么多年不见，没想到，你已经成长了这么多。”
“我早就同你说过，终有一日，你会回来的，就像当初的我一样。不是吗？”
“可你看看，你总是不相信我的话，真是令我这个做母亲的心寒。”
女人摇摇头，做出一副遗憾的样子。
从她身上流下的血，一滴滴落在地上，红得刺目。
郁朝没有说话，恍若未闻。
他只是冷淡地低着头，注视着手中的枪管。
等到诶布尔念完那一堆没用的废话，他就会将子弹射入这个女人的心脏。
一切很快就会结束。
这个从他小时起，就不断用各种刑具折磨过他，立志要将他培养成疯子的人，会彻底死去。
女人看着他，痴狂地笑起来。
真像，真像啊。
相似的眉眼，永远冷漠的态度，阴郁的眼神，和她梦魇里那个从高塔跳下去的爱人一模一样。
她曾疯狂地折磨着自己的爱人以及他唯一的血脉。
他曾因她而死，而如今，他的儿子会代替他来结束她的生命。
这是沃纳永远不变的轮回。
什么古老而庄严的家族，统统是狗屁！
沃纳就是一个偏执的，疯狂的，培养神经病的地方。
她的父亲疯了。
她疯了。
接下来，该轮到她的儿子发疯了。
诶布尔已经念完了罪状，恭敬地朝后退了下去。
女人鲜血淋漓，嘴角却扯出一抹古怪的笑意。
祭台下的所有人，都弯下了腰，等待那一声枪响。
“咔哒——”子弹上了膛。
郁朝终于抬起冷淡狭长的眼睛，在回归家族后第一次看了一眼面前的女人。
因为失血过多，她的脸色已经变得无比苍白，眼瞳却黑的吓人。汗湿的黑发贴在她溅满鲜血的脸上，血珠混着冷汗一同滑下。
她笑着。
像是身处地狱的恶鬼。
“郁朝，这么多年，妈妈都没有送给你一份礼物，真是遗憾呐。”
不安的感觉慢慢涌了上来。
女人诱哄道：“你往后看。”